,神情却疲惫得很。那些大老粗心思都在兵马军事上,一提起军务就不管不顾的,说起来没完,也不想想天帝要操心的何止他们这一摊子。
这天帝的位置当真熬人,一肩挑起万钧之重,倒不如灵兽自在快活。晴山君默默叹气时,润玉回神来看,仿佛洞悉他的感慨说到底,宽和笑道:“走吧,回璇玑宫。”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时的牢骚罢了。晴山君敬承上清境众神佛教诲数千年,深知要这天地清明万世太平绝非易事。海晏河清岂能垂手而得,总要有人身先士卒,挑起肩上责任。神仙之道何止逍遥,更有慈悲。众生皆苦,何来逍遥。
此夜唯见星辰灿烂。不知布星挂夜的邝露仙子今日辛苦否,可有收到他的雪莲花,又欢喜否。
今日晴山君不负使命之余,又在天山之巅寻宝,故而归迟。
天山冰莲,凌霜傲雪。花瓣晶莹,恰似凝露。赠予佳人,聊表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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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星台
朔夜无月,邝露今日的公务有些繁重。方布好漫天星辰,就见远处星河边,餍兽驮着一位仙子。
那仙子与餍兽很是亲密,一仙一鹿或追逐嬉戏,或并肩欣赏星河,不时传来餍兽欢快的哼鸣和少女的欢笑。那笑声活泼烂漫,无忧无虑,仿佛从未沾染半点哀愁。
邝露无端心头一颤,仿佛旧日重演,又或是先知先觉。
自润玉起复,晴山君下天界后,她因太巳复叛之事,心中惭愧,便不再陪侍润玉左右。润玉虽不在意,但她却是纠结的,时常以探视餍兽之名去璇玑宫,她既盼着遇见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晴山君忠直磊落,利析秋毫,又有上清境的支持,比她更能扶助润玉实现抱负。从前的苦难已是过往,能陪他走过已是满足。今后她会守好这长空万里,唯愿她的陛下飞龙乘云,翱翔九天。
可是眼前的这位仙子,像极了当年还是精灵的锦觅上仙,又与餍□□好……邝露不敢再往下想,神女无情,襄王却代价惨重,失去半生寿命。缘劫未辨,祸福难料,即便润玉身边已有晴山君,她亦会坚定地站在润玉身后。
正在忧愁,却有太巳仙府的仙侍来布星台,传她父亲的话,说是晴山君刚送来几株新鲜雪莲。已挑了姿态好的插瓶,放在她寝殿。其余的熬了汤水,太巳夫妇命人给她送来,要她趁热吃,补养精血最相宜。
邝露体寒,修习水系法术,天山雪莲正适合滋补。今日她匆匆用过晚膳便至布星台,太巳仙人和佘姬虽面露忧色,却未阻拦。想来是怕她值夜辛苦,特地给她送宵夜来。
星河之畔欢声依旧,邝露捂着温暖的汤盅,眼圈微红,一滴清泪落在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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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唳天宫
今夜无月,唳天宫内殿宇森森,妖气浑浊。殿内烛火飘摇,晦暗不明。隐约可见妖皇宝座上卧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一袭艳丽的紫红色袍裙,妩媚华丽,正是如今的妖后。
“禀主上,妖皇今日与众妖宴饮奏乐,不曾修炼,未及入夜就又去了那玄狐殿里。主上可要莺歌为您杀了那狐狸精?”这位名唤莺歌的侍从看起来很为她的主子气愤。
“杀她作甚,妖皇既喜欢那股子狐骚味儿,就由他去吧。”穗禾拈起一颗葡萄,来回把玩,又问:“妖皇今日还说什么了,可有问起我?”
“主上料事如神。妖皇要莺歌来问您,妖蛊炼制得如何了,他的蛊王还要多久才能练成?”
“竟这样沉不住气,”穗禾心中鄙夷,面上却喜怒莫辨,慵懒吩咐:“明日去回赤钧,就说我正在日夜加紧炼制。众兵将的妖蛊已在鼎内,年下可得。蛊王么,大成尚需一甲子。若是他执意要看,就帮我问问他,五百年都等了,还差这一点光阴吗?”
莺歌领命而去,留穗禾一人在这空旷昏暗的大殿中,喃喃自语:“旭凤,听说你这些年过得很是快活,可还记得你母神的孤坟荒冢,可还记得你修为尽散、生死不知的表妹吗?”
言罢,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被捏碎,淡紫色的汁水顺着穗禾手上的疤痕流淌,落在灰狼皮做的垫子上,未曾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