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几乎人手一根,却没见哪位仙子仙君求来一花半草。
六界都说月下仙人老眼昏花,一味痴迷情爱之道。可润玉看得明白,他那叔父里外分明得很,只是他这个命理孤独的天帝不入眼罢了。泯灭期许,枯守牢笼,过去的种种却如梦魇从未远离。润玉揉着酸胀的额角,两道剑眉不觉紧促。
“陛下。”
润玉抬起头,却是晴山君去而复返,正一脸欢欣期待地望着他。
“何事?”天帝的声音有些疲惫。
“晴山来取陛下批复的奏报。另……”一向爽朗的晴山君忽然支支吾吾,两颊飞上了些可疑的红晕。
若说是知错,倒也不必这般扭捏。润玉不明所以,示意晴山君把刚批完的奏报取走,催促道:“无事便退下。”
只听晴山急忙道:“可否与陛下借餍兽一日?”
润玉不问缘由,也不答复,看着手中策案,等他自己解释。
“邝露仙子一向喜爱餍兽,只是连日辛苦,无暇来璇玑宫。月色渐明,星辰寂寥,今夜或许得空。晴山想,餍兽若能去探望,她一定很高兴。”晴山君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望陛下允准。”
润玉抬眼,眸中惊讶一闪而逝,他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位晴山君。以君看臣,晴山君志存高远,忠诚精干,只是欠缺历练,不够稳重。但此时看来,却不过是少年玩性,正与邝露的文静内敛互补。承教于上清境,修为不凡,品貌出众,周全细致,与太巳仙人的掌珠堪为良配。
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投进心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沉默了很久,又似乎只一弹指,润玉放下太巳的策案,温声道:“去吧。吩咐膳房准备些她爱吃的,你一起带去。”
晴山君看着润玉晦暗不明的脸色,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番投诚能不能解一解陛下今日的火气。忽然听到润玉嘱咐,如蒙大赦,一时激动,回道:“多谢陛下。太巳仙人已备下了宵夜,托臣带去。膳房还要准备陛下的御膳,就不劳烦了。”
润玉提笔的手一怔,轻笑道:“如此甚好。”
晴山君心满意足地出了七政殿,天边晚霞灿烂,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润玉看着晴山欢喜的背影和漫天刺目的红,不知心中悲喜。情之一字,究竟是什么?为何有人一路欢喜,有人求而不得。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舍却七情六欲,便可征得混元,与天地同寿。可是情为何物,为何他穷尽此身所有,也未能求得一个圆满。玄武元君预言的有缘人又身在何方,不知他可还能等到那一天。
“陛下,晚膳已备好。请陛下用膳。”小仙侍恭声来报。
“知道了,下去吧。”润玉敛衣,雪白的衣袖却挂住了什么,随他起身,一只白玉朏朏滚落在地。
是了,昨夜踏雪提过,今日她与餍兽有约。
*
初夏微醺的晚风从容拨开云雾,不紧不慢地越过星潭,向月柳而来。待来人靠近,“餍兽”才发现这晚风并非微醺,乃是实实在在的一只酒鬼。
踏雪回忆着今日走出隆升府的虚软脚步,半真半假地晃了两晃,一本正经地对着她的小鹿胡说八道:“我没醉……我很清醒……喝醉的那个是月下仙人。”说着,还扬一扬手中紧紧攥着的酒壶。那酒壶滴酒未剩,壶嘴残破,盖子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仿佛刚刚发现自己手里还有罪证,掩耳盗铃地往身后藏。然后,跪坐下来,注视着小鹿墨色的双眸,继续她苍白的解释:“我没喝酒,就是尝尝。我得陪他,因为月下仙人他害怕了。”
“餍兽”一直试图将青瓷的酒壶夺过来,听到踏雪的话,停下动作,转过来看她。
“他以为今天可能见不到你了。他就是一只狐狸,没有谁,会在意一只狐狸的死活。你明白吗?”
踏雪面色苍白,神情严肃,眼中没有一丝悲喜,仿佛正在跟他传经布道:“贫僧见你头圆,剃了当和尚一定很好看。”
寄人篱下,便要仰人鼻息。一个不慎,连生死都做不得主。“餍兽”深知这其中滋味。
“他怀疑我,对的。润玉仙他怀疑我,是对的。”
忽然听到润玉二字,“餍兽”竖起耳朵,只是还未及反应,踏雪胡乱比划一通,身后残破的酒壶骨碌碌滚进星潭,冒了几个泡泡,沉下去,不见踪影。
润玉心下稍安,却被醉猫趁机揽入怀中,温软的怀抱灼红了他的耳尖,正欲挣脱,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似的呢喃:“我不怪你。”
怀中的“小鹿”骤然僵硬,踏雪低头看着小鹿空无一物的颈子,轻轻嗅着小鹿身上的冷香,红着脸偷笑。果然是你!骗人都不会,还出来骗猫。既入虎穴,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你了。她心满意足,反手给烫手的热灶又添了一把木柴。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可你的试探让我好害怕。我孤身在这偌大的天界求存,如蝼蚁一般渺小,怕极了风吹草动。可你却像晨露一般夜降朝逝,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