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天色尚且朦胧,元贞瞪着房梁,没了睡意——她一个清清静静的道士,居然做了好离奇的一个春梦。
这一定是神明对她道心的考验。
洒扫,敬香,早课,敲钟。
元贞三拜九叩,跪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对着庄严端坐的女娲圣母像虔诚祈祷:“女娲娘娘在上,弟子元贞皈依大道,礼敬三宝,谨以此身侍奉神明,扬清抑浊,弘乾坤正气,不求成仙成圣,惟愿天地安泰,众生平宁。”
喂踏雪,吃早饭,开庙门,迎香客。
今天也是小道士当家作主的一天,元贞坐在大殿门边,照着经书,练习画辟邪符。
第一波香客照例是来问候她师父的。
“元贞道长,旋照师父还没回来吗?”
“旋照师父这回出门云游有好些日子了吧?”
“真是辛苦元贞道长了。”
老老少少几张熟悉的妇人面孔将元贞的小木桌围得密不透风,目光热切。
元贞对此习以为常,从容起身,一一回应,“还好还好。家师一向随性自在,此番云游确实有些时日了,尚无回返音讯。有劳诸位善信关怀。”
乌压压的一片失望散去,山林中清新的空气再度回流。
入娲皇庙的信众大多是山下的百姓,时常来,熟稔这里的规矩,皆是随喜供奉,自来自去。
看踏雪一只小胖猫儿在庙里悠哉游哉,跟着信众出来进去,监督他们求签问卜也见怪不怪。
倒是偶尔有三两香客,酬神还愿之余,也给这位无事小神仙供奉些吃食玩意儿。
过了午后,来进香的信众稀稀落落,庙中甚是清静。
练习了大半日,元贞的辟邪符已画得有模有样,正待放下朱笔,那张辟邪符无火自燃,在她桌上化成了一堆灰烬,随风而散。
桌角的罗盘一震,指针指向庙门,不动了。
又来!
庙门外立着一位黑衣劲装的女子,面容清秀,英气勃勃,腰上缠着一根长鞭,“可有人吗?”
元贞闭眼感受一回,不是那波常客,但她挂在心口的珠子却热得发烫,难度果然升级了。
“小道正在庙中,”来者是客,女娲娘娘的慈恩垂怜四方,捣乱的除外,“娘子可有事吗?若不急,请进来用一盏清茶。”
“如此,鎏英便打扰了,”魔尊迟疑片刻,抬步入了庙门。
既然神明都没有异议,那她也没有,元贞安排鎏英在后院的石桌上落座,自己转身去烹茶,“娘子稍候。”
自称鎏英的小娘子目光一直盯着她,时不时地又蹙眉看眼前的虚空,仿佛在对照着什么东西。
元贞略略看了一眼,不是她梦中的那双眼睛,便没了兴致,提茶壶回来,却闻见一股皮毛烧焦未散尽的味道,鎏英的脚下匆匆踩住了一撮未烧尽的白色猫毛。
元贞大惊,这魔头好扭曲,竟然薅她家猫毛!
民间有一土方,小儿若为猫狗之类的小动物惊吓,就取来那只动物的毛发,在啼哭的小儿面前燃尽,便可安神。
自称鎏英的女魔头若是有儿女,不晓得几百岁了,怎么好意思说被自己三岁的小猫儿吓到,这挑衅的借口未免太离谱。
比前年那个猪妖拱完了她的地,无耻批判她种的土豆个头小、不好吃,还离谱。
元贞谨慎地打量一圈,不知道踏雪这会儿跑哪儿去了,“娘子用茶。”
“多谢,”那女魔头是个藏不住话的直脾气,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急吼吼地问道:“道长今年多大?昨夜可有什么人来过这庙里?附近可还有道长这么大的女子吗?”
呃,这是来抓童男童女的么?
这青城山方圆百里的妖魔都被她打了个遍,元贞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妖魔了。
肯定是外地的。
“道不言寿,”这女魔头忒没文化,来时甚至没做过功课,元贞摇摇头,温和一笑。
“昨日闭门,并没什么人,”你的同行没有来过。
“青城山前道观甚多,后山只此一庙,”想动手,可以开始亮家伙了。
娲皇庙只两进院落,却阵法重重,神像坐镇正中,元贞好整以暇。
可那女魔头看起来十分困惑,元贞期待了半天,她却只掏出来一卷题名为《鱼美人》的话本子,翻得都卷边了。
“道长爱吃糖醋鱼吗?你看这本话本子,你看看,眼熟吗?喜不喜欢?”
……这个魔头的癖好好生奇异。
元贞竟无言以对,“小道清修茹素。不近女色,”元贞想了想,补充道:“也不近男色。”
这要怎么找,鎏英大失所望,幸亏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跟月下仙人说是要来找踏雪。
“踏雪!”
墙角探出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猫脑袋,翠绿的眼瞳对元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