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叫走了?”尤娜反应不过来,喃喃问道,“姥姥走去哪了?”
关妈见她这样,眼眶渐渐红了。
“妈?”她无助地喊道,突然就觉得心里一疼。
易安上前扶住了尤娜的双肩,对她说:“走,我们去看看姥姥。”
尤娜觉得接下来都过得浑浑噩噩,她一直想,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她跟着妈妈和易安来到酒店后面的一片园区,那一张公共座椅已经被封条暂时封起来了,舅舅一脸哀戚,在场的有医护人员,几位民警,还有华伦,双眼通红的林助理,可唯独不见姥姥和周老先生。
她四处张望,始终没看到他们。
大家都围着一位中年清洁女工,尤娜只听她说道:“我每天早上五点到六点都在这里收检园区的垃圾,昨天也看到老太太老先生,今天早上又差不多这个时间看到他们,他们两个感情真好,这么大年纪了还手牵着手散步。今天早上大概五点半,我又看到他们,他们也都认得我了,老太太还问我:这么早起来工作辛不辛苦?我看到两老从那边走过来,大概走累了,后来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休息。我就在他们后面这片地方做事情,开始还看到两人好像互相聊了几句,还说说笑笑的,后来他们好像都靠着椅背睡着了。我看老太太每次都叫那个叫小林的姑娘在那边等,所以我就过去跟小林说:老太太老先生好像睡着了,早上雾气大,你要不要给他们加件衣服,年纪大的人别着凉了。”
她说完,林助理就接着说:“姥姥早上醒得很早,一般五点不到就醒了。那天晚上跟周老先生吃过饭,两人就在这里散步赏月,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陪着姥姥来走走,又碰上周老先生,之后这两天两人就说好了,如果早上醒了就过来走走,傍晚也会来一次。每次他们散步我跟华伦医生就在那边等。今早上我们来了以后,华伦医生正好走开了,我就在那边等,后来这个阿姨就过来跟我说他们好像睡着了,姥姥我是知道的,她从不在外面睡觉,所以我立刻赶了过来,哪里知道,两人看着坐在那儿手牵着手,实际上,实际上都没有呼吸了!我吓了一跳,立刻打了华伦医生的电话。”
华伦接着说道:“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接到林小姐的电话。等我赶到时,两位老人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预计死亡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他说着一脸遗憾,“早上这个时间,好像只有那位清洁阿姨经过他们身边,再没有别人了。”
“他们两今天早上服用过什么药吗?”舅舅立刻问道,就见关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华伦冷静地摇摇头:“周老先生的药全部是我开的。”
“姥姥也没有!凌先生你要相信我!”林助理急切地说道。
“小林你别急,没有不相信你,你对姥姥的感情我们都明白。”关妈立刻安慰她。
“那老太太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舅舅质问道,“我就不明白了,前几天还好好的,那天下飞机还都挺好的!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小林我再问你,老太太到底有没有给自己吃什么不该吃的药?如果有,这时候你就不该再瞒着我们!”
“真没有!”林助理拼命摇头,都快要哭了。
“哥,你别这样!”关妈劝道。
“两位老人听说一个九十二,一位都快一百岁了吧?”在场的一位民警对他们说道,“他们这样平平安安无痛无病地走,其实是喜丧。你们的父母一定很恩爱,这样手牵着手同年同月同时离开的,真的很少见!”
这番话让在场的围观路人纷纷动容,可对于他们这些知情者,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尤娜一直很安静,也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到处看,像在找什么。易安牢牢握着她的手,见她这样,低声问:“你想去看姥姥?”
她一听,眼眶红了,一个劲地点头。
关妈也听到了,就说:“姥姥已经送到医院太平间了,我已经去看过,让舅舅带你们去吧。哥,你就带关关和易安去医院吧,这儿有我,老关今天本来在出差现在也在路上了,许琛两口子在机场接到消息也正赶回来。我在这儿再了解了解情况,你们就在医院等他们,晚一点我们再汇合,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凌总在悲伤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开始安排部署工作。
医院的太平间里,尤娜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一直不敢相信,那天离开前姥姥还笑眯眯的,她还跟姥姥说明天就去看她。可是一转眼,她再见到姥姥时,已是在这里,看到的是姥姥了无声息的冰冷的身体。
易安也难过地看着这一幕,他终于明白那晚跟姥姥告别时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那是一种预告离别的愁绪,只是他当时不明白,而姥姥那样目送他们,又对他们说“要好好的”,是不是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担心地看着尤娜,从今早知道这个噩耗开始她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如今,她安静地低着头,表情十分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