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影子沉默地俯视着她。
郁楚楚在这深邃的沉默里下沉、下沉。
直到突然清醒。
“对不起。”郁楚楚抬头道歉,手却仍然没有放开。
陈挺一直看着她。
今天,她穿的仍是那天的白裙。
脸上的倔强里还带着一丝思考着的迷茫,眼底是清澈的灵气。
郁楚楚最终醒悟似地松开了手。
好吧,摸够了。
终于又说了句,对不起。
陈挺没说一句话,转身地走了。
背身的一刹那,他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又觉有些稚气,硬生生将弧度掩映了下去。
郁楚楚怔怔地在后头看了他的背影好久好久。
茫然走进新教室。
班主任已经在讲台前了。
他指着陈挺边上的空位,让郁楚楚先落座。
郁楚楚乖巧地走到边上。
她看着她刚撞过的同桌。
想,真巧,居然是自己班的。
陈挺起身给她让座。
前后座位间隔狭小。
她走入座位时,擦过他的手臂,坚硬有力的肌肉触感,吓得郁楚楚敏感地一缩。
陈挺不太喜欢女生碰到他。
以往打篮球、羽毛球时,有女生给他递水、递毛巾,他其实都不喜欢动别人或别人动他的东西。
礼貌暗示过几次,但依然还有无比热忱的女生。
又有时,会不小心碰到女生的手指、胳膊之类,他总是带着谦逊的歉意。
当女生明晃热烈地迎着他时,他总是怀疑自己做了让她们误会的举动。
后来,他每次把他装毛巾、水的运动挎包放在场地角落的最里面。
可还是会有人知道哪个包是他的。
换包也没用。
他也没辙了。
覃川说,谁让他太招人,怎么没有女生知道他的包。
虞凌霄说,长的帅就是他的错。
奇怪,今天她碰到他,他感觉到的是清爽。
心里泰然地接受,欣喜地欢迎,没有逃避。
有终于尘埃落地的放松。
好像她和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已经熟络、相知了很久、很久。
这就是所谓的DNA心动?
早上,她撞他,他也是不抵触。
这感觉真神奇。
就像身体里存在着的渴望终于跨山越海找到另一部分,契合、匹配度是丝丝入扣的。
他这是疯了吗?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早恋,哪怕是苗头,在他看来,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他赶紧拿起物理习题,冲刷头脑里的浊气。
落座后,郁楚楚偷偷侧头看陈挺,对方都没有抬头看老师,只顾翻书。
看久了,大概是陈挺注意到了她热辣辣的目光,也回视她一眼。
读不出眼神里的意思,深处是平静如海,郁楚楚赶紧心虚地收回视线。
“今天,先按这个座位坐,明天我们按高矮重新排座。”班主任顾守理在台上说。
上午发书。
郁楚楚仔细地在每本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粗粗翻看了每本书的几页。
有些内容和堂姐那会的教材不一样了。
她看向他的同桌,他一本本整齐地叠起了他的书。
高高一摞,也不写名字,好像这些书是多余出来准备出售的。
另一侧,一本翻旧了的物理书倒是有他知己的味道。
郁楚楚想着他大概也是借亲戚的书在提前预习。
铃声响起,班主任前一脚刚迈出。
陈挺也走出了教室后门,留下书本在风里孤寂地卷着页。
她看他背对着教室站在一楼走廊里,周围围着一圈男生,而中间的他长身朗立,干净却舒展。
郁楚楚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歪过身子,翻开他那本物理书的第一页。
右下角是遒劲的字体,写着“陈挺”两字。
下面的日期是1998年1月启。
她再往后翻,整本书都已经写满了笔记。
“今年1月。看着也不像别人的书。”郁楚楚翻得很专注,没有注意到窗外这书的主人已经在回头看她。
看她翻他的书。
陈挺感觉她在触碰他的肌肤一样,身体里有一种毛孔舒张的快感。
教室里,郁楚楚再对照新发的物理书一看,“和新的教材一模一样,他已经把这学期的物理都学好了?太吓人了。”
郁楚楚知道今年的物理教材和以往比有不少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