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至于你,周福会安排你离开。”
他的声音充满文人的厚重,却残忍又狠厉,“留你一命,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叶鸿英,你敢!” 晴夫人惶恐起来,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老太傅不会同意的,我要等他回来!你不能赶我走。”
叶鸿英走到她的面前,那张历尽千帆后、冷静理智的面孔,早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稚嫩和无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方家早就没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晴夫人如遭雷劈,那一瞬间,被掩埋在深处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几乎浑身脱了力。
周福唤来人将她架走,出了门,一个乖巧软糯的姑娘眼泪往往地扑了上去,“姨娘!”
他叹了口气,四小姐叶轻轻何其无辜,可晴夫人为什么不知足呢?
处理完家事,叶鸿英喝了口热茶,好半响才回过神,似乎才想起谢扶渊还在这里,“殿下,让你见笑了。”
渊谢扶渊今日换了身天蓝色常服,褪去了往日的贵不可攀,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他回道:“舅舅,家人之间,何来见笑一说。”
他的确听叶贵妃提到过一些有关叶鸿英的往事,但长辈的事情,他也不好打听。
叶鸿英道:“楚楚的事情,还多亏你和那两位小道长。”
他突然语音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去而复返的周福,问:“问出来了吗?”
周福弯腰鞠躬道:“问出来了,老爷。”
“晴夫人身边的那个嬷嬷招了,她说,晴夫人之前接触了一个叫做虚真的老道,那招魂符也是从他那儿得来的。后来趁着三小姐去寺庙的时候,晴夫人买通她身边的丫鬟,符纸化水,放在了三小姐喝的茶水中。”
谢扶渊拧起眉头:“虚真?给薛琅院中布法阵的人,也叫虚真。”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谢扶渊道:“舅舅的意思是……?”
“楚楚刚开始招上恶鬼的时候,我就去请了钦天监的人。” 叶鸿英冷笑道:“这两年多有妖鬼之说,陛下特意令钦天监招揽能人异士,可结果呢,进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若非他们无能,又何须你去请玄灵观的道士?”
“父皇看重钦天监,有人想拿此事作筏子。”谢扶渊面容带上一丝沉重和歉意,“他们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表妹。”
叶鸿英神色缓了缓,道:“渊儿,皇室从来就是深渊,你和叶家本就是一条船的人。”
“明州饿疫已久,却迟迟无人愿意去接这个烫手山芋,恐怕,他们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
李月楚盯着手腕上的红绳,当日铜钱吸食黑气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
她试着自己去解,没想到压根解不开,用剪刀去剪,也是毫无反应,简直是刀枪不入。
李月楚这会儿实在不想看见洛观屿,想起他就一肚子火,但又害怕这邪门东西再招来什么祸事,只能硬着头皮敲开了他的房门。
叶府西院的房间布局和大小基本差不多,只是李月楚住的那间,用的摆的,明显要好上很多。
洛观屿这件屋子,简洁得像是酒店的标准间,唯一特别的,就是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画好的符纸。
少年斜靠着床,胸前白色绷带上还有丝丝的血迹渗透出来,浓密黑长的头发散了下来,脸色雪白,眉眼更显乖巧无害。
看见她时,眼中的期许化作了寒潭水星,“……三小姐?”
李月楚搬了个凳子在他床前坐下,“是我,怎么,洛公子以为是沈姑娘?”
洛观屿不答话,歪过头不看她,看起来莫名有些孤独失落,半响才道:“我师姐呢?”
“小春说,沈姑娘去看薛夫子了。”
李月楚保持了最后一点善良,没说沈翎是和谢扶渊一起去的,她怕把这厮又气吐血了。
说来也是怪,她记得洛观屿战斗力挺强的啊,怎么老是受伤,这不就是特意给男女主制造独处机会吗?
洛观屿乌黑的眼瞳看向她,“那你来做什么?”
李月楚撩开袖子,伸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红绳松垮垮地挂在腕子上,铜钱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他听见这少女凶巴巴道:“洛观屿,赶紧给本小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