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大早,外面的天刚有一点点儿亮光,辗转反侧大半夜没睡的小一就匆匆爬起床,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如此早的时间,大喜一家当然还不会起床,她一早便计划好要在外边闲逛一圈。
年味正浓的清晨,因为难得的春节假期以及一场又一场的亲朋好友团聚,所以槿阳城的大部分人都还在沉睡中,外面的世界静悄悄一片。雾蒙蒙的天空似蒙上一层轻飘飘的薄纱,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空气中满满的全是雾气,带着颗粒般的湿润,仙气一般将置身在其中的人团团围住,营造出梦一般的世界。
小一紧紧脖子上的围巾,双手插兜,挺直了腰板,晃晃悠悠漫无目的随意走在路上,硬生生给自己凹出了闲云野鹤的架势。
当她终于停住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的那个补习班楼下。
一阵恍惚后,她转身要走,可好像又不死心,稳稳站定,抬眼往六楼看去,曾经那个补习班的木色招牌已看不到,灰扑扑的瓷砖上,已挂上一家儿童培训机构的闪亮招牌。
看来,这两年来,这栋旧楼旧房间里活跃的人群,已从十六七的青春少男少女变成了五六岁的稚嫩孩童。来回蹦跳的人越来越年轻,这栋旧楼也跟着像焕发了新机。
只是,原来在这活跃过的她们呢?曾经在这儿有过纯真稚嫩青春的她们,是否也能跟着焕发新机?身体机能上的年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在这儿从青春年少走向成熟的他们四人,也是否能如这里一般,从缺憾走向圆满?
愣愣盯着六楼的熟悉窗户看了好久,直到脖子生疼提出抗议,小一这才低下头,来回活动一下。看看时间,才七点多一点点,再继续走走吧。
随心所欲的晃荡了半天,她走过了郑琮元曾给她道歉的那个小公园,还走过了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四人一块儿吃饭的那个饭店,以及那个昏暗的楼道。
思绪波涛汹涌,几番起伏,她依旧没下定决心,如今这个机会,这个她要不起的机会,到底能不能不管不顾的勇敢去争取一把,不论最终的结果怎样!
天光大亮,暗沉的雾气逐渐消散,公园里陆陆续续出现了晨起早炼的人。小一深深吐了口气,然后转身朝大喜家走去。
大喜妈妈开的门,非常热情的把小一迎了进去,还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家常早餐给她吃。
只是,小一刚和大喜父母拜了年,还不等坐上餐桌,只听“嗷呜”一声,她就被一身睡衣、披头散发熊扑过来的大喜抱进了怀里。
大喜父母看着两人直摇头笑。这两个姑娘倒真像亲姐妹,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只是,他们家这即将订婚的女儿到现在还这幅长不大的模样,真的好吗?
这对小姐妹吃过早餐,简单一收拾,两人便钻进大喜卧室紧闭房门,一副好姐妹要说私密悄悄话的架势。
还不等两人坐下,小一就从口袋掏出个红色盒子递了过去,“大喜,过两天你就要和闹钟订婚,我实在不知要送你什么,想了好久,准备了这对木梳,祝你们梳清理顺一切的纠结矛盾,诸事顺遂,佳偶天成,白首到老。”
安静下来的大喜默默接过盒子,低头打开看了半天,泪珠忽地开始往下掉,晶莹的泪花颗颗砸在梳子上,滚动两下,氤氲着消失不见……
小一被她这突然的泪吓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再一次被大喜牢牢抱住。
“小一,我和闹钟……算佳偶么,真的能白头到老?”郁郁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小一挣扎出来,退后两步盯住她的眼睛,“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知道你还在为申城那事难过,但到现在你竟还没想明白你和闹钟的这段感情吗?”
大喜深深呼出一口气,拉着小一盘腿坐到了床上,低头摆弄起梳子,“从申城回来,我想了很多,如今的我只能明确说一点,小一,我想我能理解你了。”
“理解我?理解我什么?”小一异常诧异,满头雾水。
大喜手中一下又一下拨弄着梳子,抬起双眸,幽深沉郁,直面小一,“理解你当初为什么非和郑琮元分手,也理解你至今不愿再和他在一起的苦衷!”大喜。
小一惊诧的张大了嘴巴,眉头凝成一团。她定定看了大喜好久,然后才重重叹了口气,“胡想什么啊你,咱俩的情况能一样么吗?闹钟你俩实在太过般配,而且对彼此是百分百的真心。至于我和郑琮元……差距如此大的情侣夫妻,你见过几对?”
她实在没想到,大喜竟能胡思乱想到如此地步!
“般配?我不过是被人抛弃了想证明自己,就把闹钟拿来利用而已,如何般配?”
大喜开始变得激动,声音直直的从嗓子眼低吼出来,“你知道的,从高中开始到大学,那么多年,我从未考虑过他!吴斌甩了我不过短短三个月,我就和闹钟走到了一起。真心?什么狗屁爱情是这个样子的?你说说看!”
这下,小一算是彻底明白了大喜的症结点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