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密集的地方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苏澄跃眼前骤然一暗。
她心下一惊,立刻停下步子并闭上双眼,又当机立断回忆着此前经过,寻找自己突然失明的原由。
苏澄跃记得自己上一次“失明”是中了玄蛊蛊毒,后边虽然双目偶有隐痛,但到如今已经痊愈,许久不曾再犯,苏澄跃平日调息、自诊时,也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今日突然反复……
她忽然想起那被自己慌忙打翻的粉末,当时不曾细看,似乎正是雪蚕换肤粉,此物对蛊虫有特殊的吸引力,莫非是它引得自己余毒再起?
这玄蛊毒真是顽固又阴狠,分明已是死物,过去这么久还能被外因引出。
苏澄跃气呼呼想着,又察觉紧闭的双眼能感受到些许光亮。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面前的场景像是蒙了一层大雾,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苏澄跃长出口气,心道:这蛊毒也不是“春风吹又生”,比之先前效力要差上不少。
她倒是善于从糟心事中找到些清奇的细节自娱自乐。
无论如何现在好歹能看见些东西,她方才为了寻陆承远往人群密集处走近些,这会儿时常有人从她旁边走过。
本来苏澄跃还想借着找陆承远的由头出来打探打探,结果现在两眼一抹黑,不被人发现端倪都算好了,还指望打探出什么?
苏澄跃便若无其事地转身,打算避开人群先回帐中。
她往少人除一躲,眼前却恍恍惚惚间出现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
加之苏澄跃先前因骤然“失明”回想起那人,这会儿冲动之下便喊了声:“仡楼珈?”
正在做“亏心事”的陆承远动作一僵,随即又想起前段时间苏澄跃已经“错认”过一次,他和“仡楼珈”的背影一般无二,苏澄跃偶有认错也是常事。
他便笑着转身道:“第二次啊,娘子,再认错人为夫可要吃味了。”
一听着声音,即便看不清人脸苏澄跃也知道面前之人是她此番出来要寻的人,便嘟囔一句:“又认错了……”
随后苏澄跃仰首对他道:“回去吧,顾宁走了,这丫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我。”
陆承远先前转身时顺势背手而立,这会儿藏好自己的罪证后方抬头看向苏澄跃,可只一眼他便瞧出端倪,当即上前拉住她道:“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苏澄跃下意识开口,但很快又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哪里能遮掩得住,便抿抿唇,老实道:“旧伤复发,有点小毛病,我回去祛祛毒就好了。”
“可是那……”陆承远本欲询问是否为当时所中玄蛊毒作祟,毕竟他是最清楚玄蛊之毒的恶劣。
可话一出口,他便察觉不对,急忙将话头止住,又怕话停一半叫苏澄跃起疑,接着道:“那我引你回去。”
“不用。”苏澄跃挣开他的手,“我还没瞎透呢,能自己走。”
陆承远一向犟不过她,只好收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二人前后脚回到帐中,倒是叫偶有路过看见这俩人行走缓慢的人感叹一句:好一对苦命鸳鸯。
两人双双大病初愈、携手缓行,不可谓不登对啊。
苏澄跃一入帐内,当即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又是把脉又是调息,眉间拧起,神情很是严肃。
陆承远不好打搅她,自找个偏僻的地方静候着。
期间他斟了杯茶,只是茶水置于手边,直至放凉都不曾见他轻抿一口。
日渐西移,有人来请陆侍郎的家眷前往篝火旁聚餐,陆承远也以身体欠佳为由推拒了。
帐内暗下去得更快,陆承远见不知何时灯已昏昏,便挑弄起油灯灯芯——若是任由它暗下去,苏澄跃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恐怕要疑心自己是不是越治越坏了。
他这般想着,嘴角不自觉带出笑意。
下一秒,转身的陆承远便与苏澄跃四目相对。
刚刚被挑亮的烛光跳跃在苏澄跃清澈的双眼间,叫陆承远那一瞬恍惚着仿佛回到崖下山洞中。
“……如何?”他缓缓出声,只是声音有些艰难,像是将自己从某种容易深陷的泥沼中拔出。
“余孽罢了。”苏澄跃粲然一笑,自信满满的样子。
陆承远倒不放心,复上前按着苏澄跃肩膀,令其先不要起身,苏澄跃正要问他做什么,只听他道:“久病成医,且许我帮你再看上一看。”
虽然心里觉得自己没什么毛病,但苏澄跃也知道“医者难自医”的道理,乖乖坐下。
久病成医或许没有,但论于玄蛊的了解程度,陆承远若称第二,恐怕世上无人能称第一,包括还在苟延残喘的老祭司。
道理苏澄跃都懂,但她感受到冰凉的手指游走在自己脖颈的动脉处,垂于身侧的手臂还是止不住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