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陆侍郎是朝中的“老好人”,一贯善于左右逢源,陆公子又是病弱身子,瞧着没多少锐气的模样,围观者不论哪门哪派,小声议论时都透露出他们觉得陆少夫人此举实在不是一步好棋的意思。
毕竟她已经嫁到陆家,夫家势弱,在这样的场合娘家又能给予多少助力?
是以当众人发现陆承远时,都是抱着看陆家如何收场的心思。
苏澄跃游刃有余地压制住正在挣扎的阿琪时,陆承远已经到她近前,面对强势的妻子,这位体弱且家族式微的公子并未如旁人所料般露出恼怒或胆怯的神色。
他笑着将手中的帕子递给苏澄跃,随后不知轻声说了什么,便叫她松了手。
苏澄跃没接那方眼熟的帕子——这分明是她先前递给陆承远擦手用的,上边说不定还沾着自己的口水。
陆承远只说了句:“娘子这般亲近外人,为夫可要吃醋了。”
——亲近,指把人摁在地上。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惹是生非”,借坡下驴松开了手。
方才拼命挣扎无果的阿琪感到脑袋上的钳制稍松,立马抽身立起,连退数步与苏澄跃拉开身距。
他那位阿爷倒十分镇定,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孙子被打依旧无动于衷。
或者说,他和苏澄跃是抱着一样的目的,看看大豫皇帝主和结盟的决心。
不过还不等文官们的口诛笔伐砸下来,已经静候多时的永安侯夫人先一步开口:“北漠的好儿郎连我的女儿都打不过,你们的神骏骑兵以后要交到这样的孩子手中吗?”
她是笑着说话的,但在场所有人都嗅到这位出自上将军膝下的夫人针对北漠人那熟悉的敌意。
灰头土脸的阿琪涨红了脸,瞪一眼若无其事的“顾嫣”,又在阿爷的呵斥声中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爷爷身后。
永安侯夫人又给了苏澄跃一个暗示的眼神,她立马拉着陆承远跟着永安侯夫人先行离开此地。
趁着大豫皇帝还没到,先溜为敬。
阿琪的爷爷倒没阻拦,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场无一人相劝、相阻,在这样的场合中……只能说大豫皇帝一力促进与北漠的结盟,但在大豫朝局中,对此有所异议者不在少数。
苏澄跃倒没察觉到这样隐秘的时局讯息,她动这个手,一来确实看得得瑟瑟的阿琪有些不顺眼;二来也是为着看看大豫皇帝的态度。
嫂子的身份是大豫那位一直同北漠作战的上将军外孙女,妥妥的主战派,这样点一把火,就看收到消息后的大豫皇帝要作何反应。
至于打完人就跟着永安侯夫人跑了这件事,苏澄跃又不是傻子,继续待下去等到皇帝亲临,这件事必要要被闹大,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又顶着“顾嫣”这个身份,这种场合下必不可能偏袒动手者,最后就算被判各大五十大板那也是她吃亏,苏澄跃才不干呢。
她拉着陆承远屁颠屁颠跟着永安侯夫人走了,俨然一副找到靠山的模样。
在场也无人胆敢阻拦。
待他们离开,才有人小声议论着方才那场闹剧,言辞间对边境情况多有讨论,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身边还站着北方的宿敌。
陆承远就像个添头,任由苏澄跃拽着他离开。
方才那样的插曲中足以看出许多细枝末节,可口口声声说着要苏澄跃赴宴打探消息的某人,此时却将心思全部放在裹挟着自己手掌而行的温暖上。
他的手要比苏澄跃大一圈,但却乖巧缩成一团,汲取着那不同于秋日的暖意。
永安侯夫人将二人领到无人处,泰然自若的神色一改,露出严厉与锐气来,看向苏澄跃的目光里也满是不赞同。
她道:“今日之事,若陛下问责,你当如何?”
永安侯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婿”也是李代桃僵,故言辞间并未透露太多事关身份的讯息。
苏澄跃坦然道:“我自去向大豫皇帝请罪。”
永安侯夫人神色稍霁,只是口中仍是嗤笑道:“即便你向圣上请罪,有损的依旧是我女儿的名节。”
顾嫣显然已经回到永安侯府,只是夫人担心苏澄跃存在的这件事叫外人知道另起波折,故将此事隐而不发,但苏澄跃顶着顾嫣的容貌,永安侯夫人便忍不住约束她的言行。
苏澄跃闻言却笑道:“夫人,这件事真的会有损令爱的名节吗?”
永安侯府受帝王忌惮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位出自上将军府邸的永安侯夫人。
上将军镇守北方,永安侯府便是他在王都的眼目口舌。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大豫皇帝忌惮的人,自然是对他有威胁的存在,上将军功高震主,既有功,功在何处?
在北漠。
常胜将军,盘踞北疆,牢牢守住国门,令大豫领土不受铁骑侵扰,这是上将军的功,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