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每天阑裳都会回来这里,陪着她给她喂饭。
身上伤口一天天愈合,可心里的伤呢?她还会时常在梦中,看见神无心凄惨流着血泪的面庞。梦见他质问她,为什么不为他报仇,为什么还要眷恋留在这个人世。
被阑裳囚禁在不见天日的深宫里,她却没有寻死,是因为她还眷恋一个人。没错,她喜欢阑裳,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喜欢。
一个人的时候,她时常捧着手中的锁链,挪步到窗前,望着飞鸟远去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面不改色,继续眺望着远方,眼神空洞没有焦点,许久,她开口问道:“你打算就这样把我囚起来?”
阑裳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他不舍得刺伤她,更不想她离开。这些日子,她像个带着尖刺的小刺猬,碰了扎手,不碰挂心。
可他已经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她了。
勺子在碗里叮叮当当地转了一圈,阑裳看着她的眼神里,微波流转,透出一丝心疼,目光却很坚毅:“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我不介意,将你囚*禁在我身边一辈子。”
“一辈子啊。”她喃喃自语道,那是多么长的时间,就这样永远囚禁在宫里了么?
阑裳俯下身,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结了伤疤的后背,却被她躲开了。
“不要碰我,”她想起伤疤,便红着眼睛,一滴眼泪划过她丑陋的疤痕,“我恨你。”
这三个字说的很轻,他却听得很清。
“楚楚,没有无缘无故地恨。”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的爱原来总是被他一眼看穿,连恨都是爱过的证明。那一刻,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闪上了她的脑海。
“阑裳,要我留下也不是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她说道。
阑裳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要你继续喂我粥。”她突然朝他笑了,红着眼眶的眼睛弯弯的。
“好。”阑裳抬起手舀了一勺粥,用嘴给她喂了下去。
只是这次,蛛邪格外的主动,咬破了他的嘴唇,鲜血流出来,腥甜的滋味。
直到碗里空空如也,他才离开了。
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就在蛛邪独自舔舐自己伤口的时候,一条青色的大蛇,从窗户里慢慢爬了进来。
蛛邪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那蛇很快幻化成了一个风姿卓绝的美男子。
“你果然没死。”蛛邪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哗啦”一声扇子打了开来,碧天青佑半遮着面说道:“看样子你很快就要死了。”
“怎么说,我不是好好地活在这里吗?”
纸扇摇了摇,碧天青佑笑而不语。“不如,你给他下毒吧?”
“下毒,给谁下毒?”
“他杀了你最爱的人,还将你囚禁在这里。你难道,不恨他吗?”
“那也不关你的事。”她愤愤地说道。
“事到如今,你也该看清他的本性了。残忍冷血,自私暴虐。那个人族的将军,如果你不替他报仇的话,九泉之下他会原谅你吗?”
心中的伤疤被生生揭开,露出鲜红的血肉:“所以呢?”
“所以,想办法给他下毒,杀了他吧。杀了他逃离这个囚*禁你的牢笼,杀了他拯救你的正道人间。”
的确是诱惑极了,背上的伤口是被他生生切断的,人生的夙愿是被他紧紧束缚起来的。像他所说的,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她就能得到自由,过想要的人生,去拯救她的苍生。
看着她一点点的动摇犹豫,碧天青佑勾起唇角,抬起扇子挥舞了几下,化成一阵风飘走了。
“啾咪啾咪!”另一位不速之客登门了,小翎鸟撅着胖胖的屁股朝她怀里扑来。
她悲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将它放在怀里,轻轻抚摸着黝黑的羽毛。没想到,这个世界唯一真正将她当做自己的,便是它了。
小翎鸟似乎困了,眨巴眨巴眼皮很快进入了梦乡。蛛邪的身上有股药香,总是令它安心入眠。
次日,闲来无事,她便在宫里偷偷打听神无心尸体的下落,听说他被扔在死人堆里,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她便更加愧疚了,时常盯着手上身上的锁链发呆。
看来阑裳真的打算,将她囚*禁在宫中一辈子。
这天,宫里传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阑裳中毒了,桌子上放着,他刚刚食用过的糕点。
这个消息传到蛛邪耳朵里的时候,她拖着锁链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的是他虚弱的面庞,甚至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阑裳!”她呼唤他的名字,伸手想要替他把脉,却被他拒绝了。无奈,她拈起一旁的糕点,掰开放在嘴边闻了闻。
啪嗒一声,糕点掉在了地上,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妖毒。阑裳不可能没有察觉的,可他为什么吃下去了,难道是太不小心了吗?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