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帐暖,红烛火光。
帐幔已而落下,周清嘉躺在这小小的帐幔之中,方才清洗过了,身上穿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再盖着一层凌乱的薄被,被褥都已换过了,不再是昨日喜夜的大红,而是月白色的,瞧着一派清雅之意。
周清嘉侧躺着,头脑中总是一顿模模糊糊的,明明很想睡过去,却总是睡不着。
一个时辰前齐昀问她的那句话,周清嘉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好像他是在刻意敲打她一般,难道齐昀又像以前那样派暗探跟踪她?
那也是周清嘉十一二岁时,齐昀初初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人才,已经入朝为官,正就职于枢密院。
周清嘉也是在那时不止一次发现她附近总有人在暗中窥伺,却从未有所动作,她没有多久就想到了是齐昀,她写了一张字条让暗探转交给齐昀,没多久暗探便撤了,而她与齐昀的联系也越发少了起来。
这其中确有周清嘉刻意躲避之意。她相信齐昀必然早就察觉,却一直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周清嘉心里想来想去,她知道齐昀早就心思缜密,那就不能不想想齐昀知道周清嘉认识那个刺客的情况,说不定在她在小巷之中同莫徊山对话之时,齐昀就在暗处盯着她。
齐昀躺在周清嘉身旁,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与她挨近了些。
他忽然出声问:“清嘉,你喜欢孩子么?”
周清嘉听到齐昀问这个,下意识便皱了眉,她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和齐昀生孩子。
好在她是背对着齐昀,他看不见她的神情。
周清嘉想了想,敷衍了一句:“还好,倒是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有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吵闹。”
齐昀道:“既然清嘉觉得孩子吵闹,那便晚几年再生吧。你的身子似乎还不见大好,气脉虚浮,气血亏损,若是太快有孕,极易伤身。”
周清嘉心中不免雀跃,齐昀会这么说,那她到时候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同齐昀和离了。
“好,谢谢。”周清嘉再次道谢。
周清嘉还想问行房的次数,于是张口道:“齐昀,那行房能不能也少一些?”
那边齐昀沉默了一会儿,问:“清嘉觉得多少次好?”
“一月三次。上旬中旬下旬。逢一。”周清嘉计划得明明白白。
“好,按清嘉你说的便是。”齐昀应承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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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宅。
崔彩衣一袭藤紫色襦裙,为了整理草药方便些,她用了一根白色襻膊绑了袖子,两只白皙纤细的手臂暴露在月光下,纯洁的让人不敢肖想。
“啊,你。”崔彩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会儿,她道:“那,那你可曾用过饭了?我厨房里还有些剩下的馒头,或者汤面,我可以去端来给你。”
莫徊山从不在意饱或饥,于他而言进食可有可无。
“不必了,我来只是做任务,不是来吃喝。”莫徊山说得很是疏离。
“啊噢噢。”崔彩衣心里明白了一些,果然江湖人就是江湖人,这般利益分明。
她抬眼看一眼月色,然后又转头看着莫徊山道:“那既然这样,那就先睡吧,我带你去客房... ...”
“不必。”莫徊山拒绝,“我不习惯睡床。”
“啊?”崔彩衣错愕,“你不睡床,难道睡树么?”说罢,她看了一眼院中的那棵上了年头的梧桐树,几乎无叶,只余光秃的枝丫,瞧着快枯死了。
莫徊山竟真有此意,然后崔彩衣说:“不行,这棵梧桐树得了病,活不长久了,恐怕它支撑不了你。”
莫徊山沉默一下,“... ...我也可以睡屋顶。”
“方才且下了一场雨,这屋檐瓦片常年都是结了青苔,滑腻得紧,你晚上若是翻个身,都会从上头滑下来,再者,若是夜里再下雨怎么办?”崔彩衣继续说。
莫徊山道:“我会轻功,摔不死的。这点雨淋了,我也不会有事。”
“不行。”崔彩衣继续拒绝,过了会儿,她说出不让莫徊山睡屋顶的真实目的,“... ...我怕你把瓦片给压碎了。不然我还得寻人去修补。”
莫徊山一时沉默,心中也是无话,“那好,就睡床吧,只是我不能离你太远。”
崔彩衣点点头,“自然,你要保护我的嘛。跟我来吧。”
崔彩衣领着莫徊山穿过几道矮门,到了客房,推开门,点了房内的灯烛,道:“你便在这里住着吧,我的院子离这里也近,虽说若走寻常路要好一会儿,但是翻过后头这座墙就是了。”
莫徊山打量了客房内的环境,倒是整洁,看起来时常有人打扫,他多看了几眼客房的窗棂,又观察这房里哪里是好的庇护之所。
“好,我知道了。”莫徊山道,他又取出一只竹哨,递给崔彩衣,“夜里若有事便吹哨,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白日里,我需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