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北市街头处处透着一股萧索。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车辆不算多,所以许蓁还比预计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街道上行人稀疏,可医院的病人却只多不少。
电梯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许蓁等了会儿,最终决定爬楼梯上去。
骨科在五楼,许蓁找过去的时候,陆深刚刚从一个诊室走出来,他大约是刚刚检查完,裤腿还未放下。
他一个人一手拿着检查单,一手扶着走廊,有些艰难地往外挪动。与之相对的,是周围个个有家属相伴的其他病人。
莫名的,看到这一幕时,许蓁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细密的痛意瞬间蔓延开来。
好像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又变软了,看着陆深受伤会心疼,看到陆深一个人孤零零地来看病也会心疼。
总之,兜兜转转,还是陆深。
陆深走到一半,停在一颗绿植旁缓了一下。其实他伤得没有想象中严重,只是刚刚医生给他查体时又动到他的伤口,眼下痛意还没彻底散去。
就在这时,许蓁忽然从后面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满脸焦急的中年女人连连朝她道歉。
许蓁直接被撞得往前趔趄两步,好不容易才扶着墙壁站稳,她转头看了眼对方,随后摇摇头,“没事儿。”
后者又道了两句歉,这才急匆匆地跑远了。
许蓁看着她追上一个躺在平推车上的血淋淋的病人,下一秒,一阵悲恸的哭声倏而传来。
那哭声,实在令人动容。
许蓁不忍再看下去,她收回目光,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而等她再次抬头看向陆深时,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满含惊喜的视线。
看到她,陆深下意识想要朝她走来,可刚一动,却又不知为何迟疑了。
像是想见她,却又怕见到她。
“你助理呢?”许蓁见状,主动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扶起他的手。
她的举动让陆深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手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你来……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许蓁说。
她从他手里结果检查单和CT报告,“你助理不是陪你一起来的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她再次问。
“公司有事,我让他先走了。”
许蓁一靠近,陆深觉得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变了。他闻着那股只属于她独特的香气,主动交代道,“医生看了报告,说不严重。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损伤,”说到一半,他看了眼许蓁的神色,又用极低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陆深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惊喜却又忐忑。或者说从她说出和好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处于这样一种惊惧不安的状态中,每走一步,每一动作,他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又犯错,让这一切成为泡影。
颜黎的事闹得很大,就算他不上网,也从四处听到了,他想打电话问她情况怎么样,他能不能帮上忙,可每每看着她的电话号码,却又迟疑。
他怕自己的行为反而给她添麻烦,又怕自己自作主张招致她的厌烦。
于是只能一个人反复打开手机又关掉,像个傻子一样。
他这句话,许蓁其实听到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经过两年多的分开,很多事都变了,虽然他们曾经是恋人,如今还是恋人,但却又觉得不同。
如今的他们,就像是春心萌动的男女,因为第一次恋爱,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相处才是正常的。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曾经他们关系亲密,甚至有时候亲如一人。可寻常情侣做的事他们都没做过,那些恋爱中应该有的害羞、忐忑、惊喜、嫉妒他们都没感受过。
他们一开始就像家人一样,因为没有尝过过爱情的酸甜苦辣,没有经历过爱情的试探与坦诚,不知真心难得,所以当矛盾与分歧出现,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互相妥协、沟通,最后才会以那样一种难堪的姿态结束。
见她不说话,陆深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他表面没有异常,只是又问她,“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你们还好吗?那个小……”
说到一半,他忽地顿住,默默把“孩儿”改成了“颜黎”,才又接着道:“你们找到解决办法了吗?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过来……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等会儿换了药我叫我助理来接我就好了。”
说完,陆深偷偷瞥了眼许蓁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暴露出的小心眼,陆深有些不安。
他当然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可如果要和往后的月月年年相比,他绝不愿此时成为她的负担。
朝夕相处二十年,许蓁如何能察觉不到他的情绪?
只是他越小心越忐忑,她就越心疼。不知道自己当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