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是这句诗,每一页都重复着这一句。
只有她妹妹知道,这是她和季阳译的定情诗。
很快,日记被合上。
泪无声地往上滴,砸出悲凄的声音。
这个世界,原先没了季阳译的影子。而现在,再也没人能够看见,颜未舒和季阳译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沙滩暖阳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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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画面往后倒,一直翻篇。最后,所有的碎片聚集到十六岁那年,某一天。
眼前一道白光耀起,好刺眼。
颜未舒睁开了眼睛。
短暂却漫长的回忆录结束了。
她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季阳译,又或许不能。
无所谓了。
只要能逃离生命,去哪,怎样,都无所谓了。
所有的知觉袭上全身。她直起腰,打了个哈欠。
很真实。
但这里应该是天堂吧。她没有太多痛苦和复杂的感知,只觉得轻松和自在。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痛。
心里忽然一紧。是被救回来了吗?那为什么不是在医院。
她很快摒弃这个想法,也是催眠自己,别相信这个自己不愿意等到的结果。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
痛苦吗?痛苦。
但对她来说是解脱。
就像砸开了一道关闭许久还生锈的门,眼前终于不再暗无天日,光亮从四周缝隙里闯进。
颜未舒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记忆中的房间早已经模糊。
眼前的白色衣柜,淡粉被单,书桌上放着旧式笔记本电脑、有翻阅痕迹的日历,飞乱的杂书杂页铺盖着。
她随便翻了翻,看到试卷上“高二”的字眼。
继续翻扫那些书,大多是高二书籍。书架上不乏名人书籍,或是全英文本。
皱了一下眉头,她随便抽出一本《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
她记得这书是她高一那年买的,和朋友打赌谁先看完,谁输,输的请吃饭。
结果她买来后,熬夜看完,赢了。
得了顿K记的炸鸡大餐。
不知道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自从她得抑郁后,她是觉得自己记忆越来越差了,脑子经常迷糊。
她翻开看了下,折痕印记挺多。也是后来她反复翻看的结果。
都多久以前了。
可是回想一下,还是挺怀念的。
放下那本书,视线瞥过日历,红色笔勾勒着的日期是——6月10日。
是她的习惯。每过一天,她都会用红水笔在日期下划线。算是一种仪式感。
接着眼神往上移,她就此愣住,心里发怔。
又往前靠去,拿起日历,盯着本上的大字。
——2009年。
十年前?!
外头传来车辆的引擎声。她看了一眼窗外,一辆黑色奥迪R8驶过去。
没有犹豫,颜未舒开了门往楼下冲。
下楼这几秒,她迅速瞄了几眼家里的一切,欧式装潢、地板、灯饰、复式旋转楼梯,确定是她十年前的家。
听到脚步声,一楼的客厅传来熟悉女人的声音:“未舒,你不好好休息,跑这么急干什么?”
颜未舒递过去一眼,心口沉了下,张着嘴。
半晌,才唤她:“妈。”
纪兰放下手里的杂志,食指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颜未舒,变得焦急:“快回床上躺着,你发烧还没好。”
玄关处的鞋柜咯吱一响。
颜未舒看过去,走了两步,挡在颜承泽面前,两人对上眼。
颜承泽俯视着她,笑了笑,表情又疑惑起来,“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颜未舒还没缓过神,纪兰抢先说:“未舒早上发烧了,我给她请了假。”
“这样啊。”颜承泽边说边走,坐到纪兰身边,“那快回床上躺着。”
记忆中的父母变年轻了。陌生,却熟悉。
颜未舒一直看着他们,看着现在还表面和谐的他们,寒暄不止,有说有笑。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出现裂缝的?是从父亲夜不归宿开始,还是在母亲投心事业之后。
颜未舒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她回过头,飞快换鞋,直奔出门前留话:“我发烧好了,我去学校了!”
纪兰:“都快放学了!未舒你快回来!”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颜未舒脑里只有那个他。
六月的街上,阳光一直沐浴到校园里,还伴着一阵热风,淡淡地鼓吹着薄荷味。
夏季汽水的味道扑鼻,光线扑闪着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