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舒终于大病一场。
人倒的时候是在鹿城,后来,人被季阳译接到了桃宁,南方一个宜居的小县城。
季阳译一直记得颜未舒说过的话,养病适合远离人群,如果他病了,她问他最想去哪?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故事了。
他回答不出来,她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但季阳译一直知道颜未舒喜欢去哪。
她喜欢宁静的地方,适合两个人一起的地方。
风可以有,但一定要吹得暖,吹得凉爽。然后有阳光作伴,最好是在沙滩旁边,海水被风吹动的声音,那是治愈人的声音。
颜未舒常常说,以后要住在海边。
季阳译一直记着。
那段时间,颜未舒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灵魂,她只剩下一副躯壳,脑子还在,但总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味。她很虚,虚得被风一吹就能躺倒,她对季阳译说,对不起。
明明他才是真的病人,却要被自己拖累。
季阳译捂住她的嘴巴。
他说,自己感受不到自己是个病人。
他只知道颜未舒发高烧,烧了三天,总是退不下来烧。她一病不起,就开始说些胡话,他都依着她,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一病倒,那张嘴就只是嘴,仿佛失去了咀嚼功能,不能进食,水都不能喝,一喝就觉得喉咙像被刀片割一般的疼。
去医院打了两天吊针,颜未舒说受不了了,人好了,要出院。
季阳译让她别闹,身体不能开玩笑。
颜未舒很多时候只是看着季阳译。
“季阳译。”颜未舒的手给他握着,她的气很短,说的话很轻。
季阳译靠近她耳边,听她说。
“生病原来那么痛苦。”
季阳译一直听着。
“我不想再生病了。”颜未舒脑子迷糊,但是她那时候想着的,是季阳译的病。
她都记得呢。
“那就好好养病。”季阳译对她说,“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颜未舒觉得浑身酸痛,但她说:“比昨天好多了,应该明天可以出院吧。”
季阳译可不那样觉得。
她回想到上辈子的自己。
曾经有一段时间视生命如尘土。
所以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舍弃生命了。
季阳译摸着她的头说,“傻瓜,不会再有那种时候了。”
颜未舒告诉他,“你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尽管她并不知道,他不只是厌食症那么简单。
季阳译也答应她:“会好的。”
他一直有在坚持吃药,定时去看医生,了解治疗方法全程。颜未舒也都会陪着他。
那几天,季阳译跟她一起住在医院里。
他好害怕失去她。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虽然短暂,但是那种感觉他不愿意再经历。
上天已经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就是想让他不再后悔吧。
他会一直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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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两个星期,颜晓羽打电话过来,说纪兰让他们有空回家,吃个饭。
颜未舒说:“为什么要吃个饭?”
她一直知道,纪兰并不是很接受季阳译。
但是那对于颜未舒来说,并不是什么阻碍。
颜未舒早就脱离了那个家,她和谁在一起,她做什么事,都没人阻挡得了她,不论是谁。
纪兰也都知道。
所以,她的不接受或者反对,对颜未舒来说,就是刺挠一下心情的事。她都知道,颜未舒也都知道。
久而久之,纪兰也就不会表示反对。
或者说,她不会单独提起这个话题。
颜未舒和季阳译也没有想进一步下去。
她觉得,婚姻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张纸。没什么特别的,她也从没和季阳译提起这个话题。
颜未舒觉得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平安,两个人都在一起,在同一个世界。什么都足够了。
颜晓羽回答不出来,只是说:“妈很久没见着你了。”
颜未舒:“也没有吧。”
颜晓羽哑然失色。
颜未舒就不逗她了,说:“有空会回去的。”
颜晓羽听见她的咳嗽声,问:“姐你身体还没好全?”
久病一场,一场就要病很久。
颜未舒说:“差不多快了。”
颜晓羽听出她声音里的虚弱,说:“好好休息,工作什么的都放一边,知道吗?”
颜未舒那会儿自己一个人在海边,季阳译去买饮料,光照下来,让她觉得刺眼,但海边的冷风吹得她整个人都很精神。
“知道。”颜未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