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冰冷的液体透过织物缝隙直达肉骨?
艾婴骅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浓郁的蓝。静静的、幽深的空间,她两脚踩不到底,身体像失去重力一般漂浮着,悬在无边无际的蓝色里。
突然,她听见某个声音。又像人,又像风从虚掩着的窗拂过,空洞得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抬头,又是深邃的蓝。
“救我!”
它从黑暗里传来,艾婴骅猛一回头,终于听清那声音里的字。
“救我!”
又像男孩,又像女孩的声音。
艾婴骅望了望,什么都没有。她想朝那个方向去,可身体却还是僵在原地。飘来荡去,不能立足。
那个声音一直在响,她只是一直听见,做不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四肢酸痛,累得马上要闭上眼睛。
半阖的眼陡然没入水中,她惊慌张口,液体旋即灌满。舌尖咸得发苦。
大脑瞬间清醒,求生本能警示她,此刻应该双臂划,两腿蹬,用尽全力将口鼻露出水面。
艾婴骅费劲浮出脸,畅快大呼一口。
没想到,有一日,连空气都变得如此满足。
她连续吸了好几口,酸涩萦绕舌尖。
远远的,她随波上下起伏的视野里,有一线乳白的光叠在湛蓝的边际上。淡金云层晕着蓝,掩住身后即将登场的太阳。
在那个时空,艾婴骅曾见过这样的滨海日出,但她好像在其他地方也见过。
“救我!”
时而男孩声线,时而女孩阴柔的呼救,把艾婴骅从赏景的兴致中拉回。
她左顾右盼,发现只有自己沉浸在汪洋中。那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在哪里?
突然,她的脚腕被什么缠住一般,动弹不得。她抖抖腿,却还是没有甩掉。
那个奇怪的、不知名的东西忽地发力,艾婴骅被拽着拖到海底深处。
那里一片黑暗,只照进一束光。艾婴骅飘在其间,竟然觉得口鼻能够呼吸。
“救我。”
到底是谁在求救?
艾婴骅想要问,但发不出声。她在原地静默等待,等着那个人来寻求帮助。
“救我。”
声音分明贴在耳边呼唤,但她侧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救我。”
在头顶也听见了,但只有泛着波光的水面,什么也没有。
“救我。”
一个金头发的人猝然闪现,背对着艾婴骅。
光,镶在每根发丝上,轻轻柔柔地于水中摇曳。
“我来救你了。”
艾婴骅很想告诉对方,但她出不了声。
金发的人四肢放松,甚至十指都失去力气般飘着。
艾婴骅过去。
可以过去了!
她还沉浸在可以控制身体的喜悦中时,金发的人转过身。
两道血红的伤痕从额头延伸到下颚线,按照对角线的位置在脸上划了个叉。血痕边上翻出新鲜的皮肉,卷缩成滋烤的羊肉状,冒着肥油,淌着血水,最后融化进海水里。
血雾掩着他的脸,微微露出上翘的口角。
艾婴骅想要刹住身体,两人的距离却只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得艾婴骅的鼻尖离对方的鼻尖只剩半寸,四只眼睛纯粹相对着。
白皙的面庞上血肉狼藉,可见筋骨的沟壑中不停往外渗出精血,在她眼前绽开殷红的花。
他暖暖笑着,艾婴骅大开嘴无声吼着。嘴里咸得发苦,腥得发甜。
“啊——”
她终于叫出声来。
睁开眼,空空荡荡的温室回响起自己的声音。
她摸了摸脸,湿湿的。又砸吧砸吧嘴,咸咸的。
吓哭了的梦,从未如此真实。
不过还好,只是一场梦。
地上的手机响了,她捡起来,拂了拂土。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
“滋——”
嘈杂的电流声像无数银针刺破耳膜,疼得她立马把听筒拿远了。
“哪来的恶作剧电话?”
她这么想着,正要挂断,那一头出现了一个正常的声音,“喂。”
艾婴骅重新接起来,“喂,哪位?”
几秒钟过去,又是沉默。
这次,艾婴骅决心要挂断电话了。
“救我!”
她眸光一闪,听筒那头“嘟嘟嘟——”
“喂?喂?你是谁?”
艾婴骅分明听见那两个字了,是个女孩的声音!
当下,她打开通话记录,立马回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