溉。”小儿又在水纹末端勾画一圈。
“难怪——”许双明上身一松,双臂支撑身后,“这却比祭司七月召来大雪,冻结了河面可信。”
“元军自神封出发,抵达太渊河上游已行军半年,再欲东向,势必磋磨军心,疲软军力,竭耗军粮。作此决策,大祭司定须胸有成竹,确信秋冬下游水枯,兵能渡河。”周子仁搁笔道,“那时人界尚无官道,五族言语不通,无从得知下游情形。但元军沿昆仑江南下,得观西北山川高原,若通天文地理,亦可推知太渊河枯水之期。”
翻开书卷中的地图,小儿将它摊放少年跟前。“其后史书皆作地理志,原因便在此。”
许双明胡挠一把脑勺,总算明白小儿用意。“……知道了。”他端坐起身,手拾书卷,“我从哪里开始读?”
一盏茶后,那书卷又落回案头。少年一头栽向书页,不过静坐苦读,竟仿佛与人赌斗负伤,头昏眼晕,浑身作痛。“满页是字,我瞧一眼便晕。”他闷声懊憹,朝对席摊出一条胳膊,“你再给我把把脉,是不是毒又发作了?”
那小儿当真替他切脉,片刻方道:“大哥脉象平稳有力,应当无碍。”
听他口气认真,许双明愈觉头重,恨不能憋死书中。对面小儿不再言语,许双明侧过脸,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起身,取外衫轻步至廊下,小心替门边的少女盖上。躺着的那个似正酣睡,竟也纹丝不动,浑不见半点防备。“睡着了?”许双明奇道。
周子仁颔首。
“我再煮些茶,大哥喝了醒醒神。”
少年颓伏案上,扯书卷往头顶一扣:“多谢。”
书页外悉索声掠过,是小儿又入内室取竹叶。许双明闷坐一会,自书沿下探出左眼,觑向仰躺廊下的李明念。当真睡了?他满心狐疑,看看手边笔,再看看那廊下人,终于抓笔爬将起来,蹑手蹑脚上前。下巴仍隐约作痛,他不敢近她身侧,止步一臂之外,悄悄蹲下身。
青衣少女犹自熟睡,好似浑然不察。屏息咬嘴,许双明伸出毛笔,向她那睡脸探去。
刀光一闪,寒刃掠颈。
半干的笔尖顿在原处,少年身形僵滞,颈后寒毛直竖。刀锋紧贴脖侧,他耳中嗡响。前一瞬还躺在地上的李明念正半蹲眼前,一手支地,一手握刀。
“张明明?”她双目半睁,声似梦呓。
许双明一时竟难咽唾沫。
“张……张明明?”他喉咙发紧,“谁?”
“阿姐醒了?”身后响起小儿喉音,“咦,这是作甚?”
熟悉的嗓音入耳,李明念清醒些许,收刀回鞘。许双明两腿一软,跌地急喘。
“你不是叫张明明么?”头顶女声道。
她问得不咸不淡,许双明那心脏却还狂跳在嗓子眼。
“我叫许双明!”
“哦,许明明。”李明念不甚在意,眯眼打量他,“你方才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