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沉,四周渐近昏暗。楼梯间底层的灯常年未修,光源明明灭灭,一闪一闪。
陈煜舟的话十分刺耳,季然脑中片刻空白,回过神来时,委屈和不堪爬上了高地。
方才因惊吓而骤停的泪水重新掉落,将本就昏暗的灯光划的稀碎。
眼泪滚烫,陈煜舟瞬间投降。
他叹口气,沉默几秒,将情绪卸了个干净。
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他看着哭得更凶的季然,轻声哄道:
“别哭了,好不好?”
季然抿着唇,没有接话。
见她这样,男生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季然捕捉到了,却搞不清楚为什么。
陈煜舟也没有解释,手指轻动,擦去女生眼角的光亮。
他直视着季然的眼睛,再次道:
“季然,你给我个机会吧。”
季然这时才堪堪开口,她的音色沙哑,问,“什么?”
“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让你喜欢我,比喜欢他多得多。
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哭。”
说到这里,陈煜舟突然笑了起来。
那副模样莫名蛊惑,气氛无端暧昧。
季然一怔,后知后觉的心跳重得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而陈煜舟笑得灿烂,看向她的眼神干净又坚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信与骄傲,也带着独属于他的桀骜与张扬。
光影模糊,他眼中的自己却清晰。
这几秒的时间好似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低笑一声,声音穿过周遭散落的光,响在她耳边。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
眸底星河,光色流转。
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一遍,季然才从男生突然的告白中抽身出来。
前言后语一串,她瞬间连起了因果。季然看着陈煜舟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收起自己差点出口的喜欢,问他:“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别人?”
陈煜舟闻言,眸光微暗,负气地看旁边的小礼盒一眼,道:“那不是你送给常奕棋的么?”
季然一怔,偏过头,视线落在礼盒上,刚才消散的悲伤再起。她垂着脑袋,轻声道:“这是阿芸送给我的。”
她勾起唇角,笑容苦涩。
“阿芸她,要走了。”
***
叶芳芸要出国的消息,季然是下午才知道的。
其实她早有预感,毕竟她俩的赛道本就不同。
从高一开始,叶芳芸便是走读生,自习课常常需要请假,去参加各种钢琴比赛。她也很厉害,拿到了许多奖。
可是人的精力实在有限。入学时她的成绩是班级前列,但后来,哪怕回学校时格外努力,还有季然的笔记支撑着,也只能在中下游徘徊。
季然是特别传统的好学生,很是为她的成绩发愁了一阵。
而叶芳芸却不以为意,她每次都笑着跟季然说,然然,别担心我,我有目标,真的。
季然知道,叶芳芸的目标就是弹好钢琴。
她小时候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筝,明白每日重复练习的痛苦。
所以她很佩服好友。学了这么久,还能保持如此高的热情。尤其是每次提到钢琴时,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而且说实话,她觉得叶芳芸真的很聪明。学习于她而言,从来不是难事。
可见她是真的热爱钢琴,也是真的想得清楚。
她一直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
季然也知道,她们二人终会分离。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还是很难接受。
本来今天是常奕棋的告白日,两人一起站在走廊上八卦地观望。可才刚看到他们俩走进操场,叶芳芸就把这个盒子送给了她。
那时候季然还很奇怪,心道最近似乎并不是什么节日,还没问呢,就听见好友道,“然然,我要出国了。”
季然这才知道,原来叶芳芸拿到了那所最想去的音乐学院的名额,可以直接去那边学习钢琴。
下周就要出发。
季然看着叶芳芸的眼睛,眼眶一下子变得很热。说实话,她为她高兴,这两年的辛苦奔波,终于得来好的结果。
只是她好舍不得。
趁着叶芳芸去办公室整理手续,季然来到了楼梯间。
她打开礼物盒,看见里面放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很大很漂亮,中间坐着一个弹钢琴的白裙女生。
旁边还有一封信,上面写满了叶芳芸娟秀的字迹。信的内容很真诚,季然看完后,已是泪流满面。
她坐在阶梯上,越想越不舍,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