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李知府哀声叹气,最近苏州甚是不太平。
两个月前莫名其妙的来了个“苏公子”,说是京城苏家的远房亲戚。这苏家门口的石狮子对各地上京赶考的门生来说,那可谓景胜。毕竟苏家苏蚺近七十岁的高龄,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其撰写的骈文与诗词,被各地学士传阅背诵。
于是这个远方的苏公子,在苏州也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苏州的学子纷纷跑到他落住的地方,说要瞻仰一下他身上的文气。
李知府不理解。
这文气与才华是通过血脉传播的吗?那苏大学士嫡长孙苏清和怎不见其才高八斗呢?
但他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能说,但凡他说句苏家不好,明日京城估计就有人上书弹劾他了。
瞻仰就瞻仰罢,这个苏公子偏说自己头疼脑热的,非说在他周边开的沟渠建造影响他吟诗阅文了。那些个头脑缺根筋的文生跑过来让沟渠停工。
这沟渠建设于一个半月前展开,有工部侍郎楚柏与其弟把控担责,人家也是奉旨意施工。
苏州又向来人杰地灵,高中榜上的人起码三成出自苏州。这些个脑子缺根筋的文生中说不定来日就是他朝堂相见的同僚。
他有什么办法?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啊,两头都不敢得罪。
结果这边还没解决好,东晋的什么商团就要进来。他罪烦东晋人了,一个个眼高于顶,又傲慢无礼,还仗着自己东晋人的身份,完全不遵守苏州城内的宵禁、坊市的规矩。
他看着底下的民众纷纷控诉凭什么这些东晋商人就能在苏州河边人流聚集地摆摊、换货。
他脑袋都要炸了,他一个俸禄不如这些商贩的人,然后处理着这些地方商户的纠纷。
他配吗?
李知府重重叹了口气,辞官罢,今晚就写辞呈。
马车幽幽的行驶在路上。
这几日楚染向外刻意放出自己病重,闭门修养的消息。虽然楚皎皎和苏如雪上门,但是都让玲儿谢绝迎。至于之前昭阳公主的遗言,她派人进宫向皇帝回道,自己修养好一定修缮——总之极为诚恳的说以后一定。
这个公主府只能由她来修,只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将她那个便宜舅舅送出京城。
因为他太吵。
当时,她舅舅在张少府醒了之后,得知自己妹妹的孩子结了阴亲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忆儿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嫁给死人……”
楚染打断了他,然后问他昭阳公主的事情。
结果他继续哭,说:“小雀,把我用一个相似的乞丐换走了。”他抹了抹泪,泪眼婆娑的道:“我知道我是个懦夫,周家我父母、我弟弟及其孩子都受我牵连没了命……”
他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与真相要告诉给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女,枯槁的脸皮颤抖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她。所有能够原谅他的人都不在世了,甚至当年那一批人都不在了,他该找谁去忏悔自己的懦弱与无力。
周江知道自己的优柔寡断,倘若当时他收敛锋芒,是不是就不会成为被盯上的用来杀鸡儆猴的天选者?倘若他当时听从了已经被夺舍的昭阳公主的建议,病而遁死,是不是就会遭受灭门之灾?
甚至他用最粗鄙的语言羞辱过小雀,骂她妖女、怨她背叛、恨她高飞、怪她冷漠。
现在又有谁来原谅他?
于是他越哭越大声。
楚染忍不了了,一个榔头给他敲晕。楚染对于他的哭泣表示理解,毕竟吃饱了,总得发泄发泄情绪。但是她受不了自己便宜舅舅对着自己磕头忏悔,当时她都觉得她便宜舅舅是不是想让她折寿?
后来发现这舅舅确实只是单纯的发泄情绪,于是她平静的敲晕了他。
然后拍了拍手,让无末搬上马车上。
她、无末以及昏迷的舅舅共同踏上苏州找她哥的旅途。
临走时,玲儿把她拉一边,玲儿向来看不出表情的脸闪过凶狠。她郑重且严肃的递给楚染一把袖珍小竹刀,让她绑在手臂上,藏在袖子里。她说:“如果这个坏种,对你干什么事情,你就削他。”
然后又将一个竹子做的腰带状的机关盘在了楚染的腰上。她说:“如果这个坏种,靠近你,按这里让他万箭穿心……”她眸子阴沉,一字一顿的说:“死、不、足、惜。”
楚染挠了挠头,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她不甚理解玲儿为何对无末这般敌意。但是看着她一副恨不得将无末扒皮抽筋的模样,她还是顺从的点头。
楚染坐在马车上,看着好整以暇的无末,然后趴在桌子上盯着他。
“有事?”无末眉毛一挑,看着楚染。
楚染点了点头,“说说你主子的事情吧。”
“感兴趣?”无末的眼中带着笑容,语气温柔,像是浸了糖的云糕。
“没,无聊。让我听八卦罢,我听说那张白起在世的时候,风流潇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