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急急忙忙跑到医院去。
黄西彤和周政华也来了。
到医院的时候黄福生已经醒了,医生跟周意眠交涉,说,黄福生脑癌已经是晚期了,要她带老人回去多陪陪他。
“最多一年多两年,最少也只有四五个月了,节哀。”
黄福生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
周政华和黄西彤都沉默了,恶性肿瘤就只有死路一条,她知道的。
医院里大眼瞪小眼的三个人。
一时之间,母女忘记了那么多年以来的仇怨,父亲好像也忘记了第一次见黄福生的场景。
好像死亡对于人们来说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中国人忌讳谈论死亡和性,从来不会对小孩子进行这一系列的教育。
黄福生和周意眠性格很像,只是前者经事过多,年岁高,岁月可以沉淀很多东西,自然就不怕死。
周意眠嘴唇动了动。
黄西彤担忧着说:“要不我们不要告诉黄老了吧。”
……
周意眠给黄福生办理了出院手续,没有瞒着他,他有脑癌的事情,还是晚期,想必黄福生自己也是知道的。
医者不自医。
肿瘤的形成需要很多时间,估计在她见到黄福生的第一面,就有了,只不过他自己不治疗,任其发展。
这又是为什么呢?
对于周意眠的坦白,他很开心,还表扬她:“我早就知道了,就是刮彩票,中奖一时激动了,囡囡直面死亡和现实的人,是很勇敢的。”
晚上周意眠照常关了店铺,睡在小房间里面刷着手机。
黄西彤第一次给她发那么多信息,问她要不要买补品之类,让她注意好不要像以前一样贫嘴,不然惹了生气怕加重病情。
叮嘱了很多。
她只回复知道了。
倒是傅斯年,今天赶巧给她发了消息。
F:【李老师是不是也让你现在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
pn:【嗯。】
F:【我准备这几天着手写一下,你打算什么写。】
pn:【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没什么心情。】
F:【怎么了?】
周意眠和他说了脑癌的事情,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好似在告诉她,看吧,面对死亡,谁也没有办法。
最后傅斯年只说,死亡不可怕,要让他不留遗憾的死亡才是最好的。
黄福生有什么遗憾么,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很细致的一个老头。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傅斯年看来还在忙工作,所以周意眠没再回他,转头找了郑佳禾。
这两天周意眠的心情很复杂,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觉得一切都挺正常,但这会粘黄福生粘的紧,去哪都跟着。
他去打牌,隔十分钟她就要去看看,他在给人看病,她就在后头给病人拿药,除了做饭,基本上家务活都是她干。
地方小,她都一周扫拖一次,黄福生天天扫。
……
“郑书谦,你和陈宁月放假回来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问一下。”
“挂了。”
郑佳禾明天上午没课,十点多再起也没关系,她最近还是挺无聊的,也不想写稿,快期末考了,她也准备要忙起来了。
这两天周意眠都没怎么给她发消息,她随便挑了个话头说。
郑佳禾:【意面姐,这两天都没给我发微信,背着我偷偷干什么去了?】
pn:【干爹生病了。】
郑佳禾:【很严重吗,什么病啊?】
周意眠和她说了之后,她也挺感慨,傅斯年不知道她爸妈对她漠视,郑佳禾知道,也不能说是漠视,两个孩子都是有爱的,只不过更偏爱男孩。
她又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原本就是很敏感,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
黄福生算是这几年对她最好的人了,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上天到底是帮好人还是坏人。
她都准备陷入悲伤安慰周意眠了,她来了一句。
周意眠:【郑佳禾,我再也不叫老天爷了,他根本没把我当孙女。】
【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悲情女主,你觉不觉得?】
……
她有病。
以为装上面具伪装成快乐的样子,别人就不知道她的悲伤,面具戴久了,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深夜一个人悲伤流泪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周意眠就是这样,清高,幽默,忧郁。
自己背地里哭成狗也会在人前装的不在意,无所谓的样子,郑佳禾还记得她开玩笑的说。
“我就是清高,我就是倔强。”
她总是把对方摸得透透的,好像生来就是洞察人心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