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这愚妇。王主簿最是贪财,他大女儿嫁的余杭李家,索要了聘礼就足足百两银子另加酒肉布匹,你出得起这聘礼?马兵曹的女儿因为隐疾才被人退了亲,如今都快二十了。”
杨瑞泽说道:“母亲,能不能过省试先不说,哪怕过了省试,后头还有殿试,再要等补缺,这头十年的日子可不好过。”
杨夫人赌气道:“那就等出了殿试再说。那时候说不定还能娶个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姑娘。”
杨瑞泽斟酌地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若是这样,我二十未成亲,大概也会被猜疑,莫不是有隐疾或是家里有问题。”
杨捕头没好气地说:“人家做娘的,都是想让儿子开心,你这颠来倒去地就是没想过儿子的乐不乐意。你说的那些人家不过是你自己喜欢,从不问儿子喜不喜欢。”
杨捕头越说越气,突然看到刚刚拍过的桌子已经破了一道裂缝,更加怒道:“这些年家里省吃俭用的,没见你给家里添置些什么。一说这个你就哭来哭去,埋怨我一个读书人去当了捕头,没给你当上官太太。我一年到头挣得银钱到底去哪里了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儿子也要成家了,你给我收敛一点。”
杨夫人这些年过得顺风顺遂,从没被这说过,尤其还当着儿子的面,更是无地自容,“你这没良心的人,你这般说我不如杀了我算了。”说罢便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偷偷看儿子的反应。
杨瑞泽太了解母亲,听了杨夫人哭了半天才说道:“母亲别哭了,这些年家里的银钱你都花在了舅家,我们几个不是不知道。父亲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我读书的钱都是学院的奖励,我自己抄书赚些银钱给小妹交了学费,不然你就叫她回家。父亲穿来穿去就几身衣裳,连平日吃饭都可怜巴巴。”
杨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又想到什么尖叫道:“你爹赚的钱哪够你读书院!”
杨捕头脸色通红,正想说话,又被杨瑞泽拦下。
杨瑞泽说道:“父亲好歹是个捕头,哪怕不经营,我们一家子吃饭穿衣的银钱总归是够的。你看看小妹和父亲的衣裳,父亲平日穿府衙发的衣裳也就算了,可小妹一个姑娘家,花儿朵儿的总得买一些,你总让她用着舅舅家表姐穿剩的衣裳。书院的钱是贵,湖州城里读不起的大有人在,我当时就想着若是能拿到奖励就读,拿不到就去后面的书院读,总归不拖累家里。”
杨捕头喘了口大气,“这些年我一说家里的银钱,你就哭闹,我也懒得和你多说。如今儿女都大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你也多为家里考量。这婚事是门当户对的好事情,安家在湖州城里也是富裕人家,又是人家的长女,能干得很,家里那么多的铺子都是她张罗的。将来娶进来,你也可以轻松些。”
杨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行,行,行,你们父子两看中就好了,又何必来和我这无用的人说。”
杨瑞泽拉着杨夫人的手说着:“娘亲,你又何必赌气呢。你想给儿子找官宦人家的女儿,我也懂。可我们家这境况,普通的官宦人家都看不上。再说我还得考省试、考殿试,还得靠妻家帮衬吃穿嚼用,也不知道要帮衬多少年。”
杨夫人边哭边说:“苦了我儿大好人才,若不是你父亲没用,家贫如此,你也不至于娶个商户。”
杨捕头脸涨得通红,一把拉开了杨瑞泽挡着的手,冲过去扇了杨夫人一个耳光道:“为什么家贫你心里没数?我挣个金山银山都让你搬空了。今儿起你也别管家里的吃穿用度,也没什么好管的。瑞儿平日住在书院,一个月才回来几次。我以后就在府衙里吃。家里也就你和媛儿两人的吃喝,给你半贯铜钱够你们娘两顿顿吃肉。”
杨夫人捂着脸震惊的看着杨捕头,成亲十来年,杨捕头从未骂过她,更别说打她了。
杨瑞泽叹了口气,母亲总是在挑战父亲的底线,这次算是把所有矛盾都放在台面上来了。
杨捕头回头对着儿子说道:“我明日自去安家拜访。若是安家愿意,商量好时间,我们就去找媒人下礼。”
杨瑞泽看了看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的母亲,又看了看脸色不虞的父亲,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