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水瞬间让他神智清醒。他一个翻身,上了岸。
他顺手将衣摆拧干,环顾四周,果然,那人早已杳无踪迹。他不死心地逛了逛周边,那黑衣人将痕迹消的很明显。
他正准备离开,恰逢此时,水流褪去,在他躺下的不远处,一个陷入泥沙的脚印露了出来。
蓟归身影猛地顿住,在下一波水流冲刷上来之时,陡然醒悟过来,快步过去蹲下,用手一寸寸丈量。
水不断的冲上来,就像他不断地丈量一样,都带着些不死心、不甘心。
但,无论他怎么丈量,那留下的脚印清晰地告诉他那个结果,那个……让他当头一棒的结果。
现实逼得他接受,这个脚印,就是他心底里的那个,也是他胸前那张纸上临的脚印。
水不停的冲上浅岸又褪去,没了蓟归的阻拦,那脚印渐渐被带上来的泥沙给填满。蓟归一开始还会用手将那些泥沙给挖出来,就好像这样,能够挖掉他心底里那些不断冒出的,可怕的,他不愿深想的猜测。
水慢慢上涨,在黑暗与水的共同作用下,蓟归的速度慢了下来。到最后,他收了手,那个脚印也终于被泥沙彻底覆盖,再也看不出曾有一个陷落的脚印留在那里。
而他脑海中,也被那些荒诞的,恐惧的念头充满。
他坐在那脚印旁边,水缓缓流经他的胸膛,秋日冰凉刺骨的温度让想疯想叫嚣的他保持异常冷静和清醒。
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
一种拨开云雾的恍然。
那个脚印,是他曾在掌门石洞前拓下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他所认为的魔族奸细,和掌门指定的探子,和杀害两位长老后将门派搅得腥风血雨的人。
是同一人。
原来是同一人啊!真是可笑!
他最敬爱的师长,与他最深恶痛绝的妖魔,牵扯在了一起。他再怎么不敢置信,也不得不信。那些他曾努力忽视的证据,都齐齐涌现出来。
什么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找出真相,要还掌门一个清白,哪里有什么清白可言,江家得到的,是货真价实的消息,是铁证如山的证据啊。
虽说江家可恶,但掌门不可恶吗?他自己不可恨吗?
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心甘情愿,一无所知地做了他最忠心的狗,指哪打哪。
蓟归仰天大笑起来,声音惊动了林中的飞鸟,一时间群鸟尽出,后峰又回归了一片死寂。只余月色之下一道湿透的孤寂身影慢慢从水中爬起来,踉跄着走向峰顶。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记得那人是这么跟他说的,但——
哪里是云深不知处呢,此山之中,那人的住处尤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