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将香炉熄灭吧,这香太过浓郁,您晚上怕是会睡不着,明日……”他闭上眼,艰难说道,“明日还有大事,精神不好怕是受不住。”
他拿起一个倒扣的茶杯,倒满凉茶,掀开香炉的盖子,里头居然不是他所以为的香料,而是各种药材堆叠,再加上大量的香料,难怪他觉得这香气味道有些奇怪。
他将凉茶浇灌下去,冷与热碰撞,发出“呲啦”一声,只剩下零星即将熄灭的火星。
蓟归将盖子盖上,转而看向床上。
没了烟雾遮挡,香气也在慢慢散去,他以为在床上打坐的俞怀序却不见人影,他环顾四周,房间内空无一人。
正当他踟蹰之中,准备出门再看看的时候,圆桌下突然伸出一直枯瘦的手,抓紧蓟归旋身的衣摆。
蓟归一个趔趄,手中握着的东西差点没能拿住。他将东西匆匆放在桌上,蹲下身掀开了长至桌脚的桌布,看到底是什么勾住了他的衣角。
“俞、俞叔?!”
他没能想到,在桌子底下的,是……俞怀序。
他连忙将圆桌推开,明亮的光线照亮了那方阴暗,他也得以看见俞怀序的近况。
只见他脸色苍白,算不得很好,甚至还有数道干涸的血块,左胸处有一道几厘米长的伤口,那里的血液颜色暗沉,而俞怀序整个人气若游丝,但还是勉强偏过头睁开眼看向蓟归。
“阿……归,还好,你来了。”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蓟归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握住那手,将人半扶起来,让他靠在床边。
“俞、俞叔,你……”他看着俞怀序心脏位置处的伤口,蹙眉,“我去找叶长老,他学过一些医术,及时治疗的话,应该……”
他剩下的话说不出口,刺中心脏,怎么看,似乎都是回光返照的模样,俞叔能撑到他来,或许是冥冥注定的天意。
他……有想过要揭发他,但还从未想过他会死。比起一瞬间的死亡,他更想让他活着赎罪。
那些罪孽,并不能因为他的死亡而一笔勾销。是以,他活着,要比他死去,更有价值的多。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他看到这幅惨状的一瞬间,茫然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事情总是以一种曲折的方式脱离他的预料。他想让大会顺利,却偏偏如此。
当他在心底里好不容易接受俞怀序是通敌的罪人之后,又好不容易做下决定大义灭亲,却让他看到这一幕。
他…… 从没想过让他死。
到底是谁,是谁要杀害他?
是那个魔族卧底吗?上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是谈判破裂,还是因为什么,要杀了他吗?
“不…用去,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俞怀序说的很慢,但抓着蓟归的手却很用力,至少像是用尽了他此时所有的力气一样,生怕他离开。
“好,我不去。”蓟归依着他,“那我去给你倒一杯水,然后我给你包扎吧,血流的少一些,就会……好的快一些。”
俞怀序紧抓着衣袖的手慢慢松开,目光始终不曾从蓟归身上离开过。
蓟归喂他喝完一杯水后,赶紧问出那个问题,“掌门,谁对你下的手?!”
说起这个,俞怀序连嘴里的水都还没咽下就急忙开口,惹得他又是一阵不停的咳嗽。
蓟归想拍他背的手始终不敢落下,俞怀序咳了多久,他就看着他吐了多久的血,那血液暗沉腥臭无比。
良久,俞怀序止了咳嗽,惨白的脸有一丝血色,蓟归终于听到他的回答,只不过这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是季潮生,那个孽徒!”
“谁?!”蓟归以为自己听岔了。
“季潮生!”
俞怀序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名字,仿佛要生啖其血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