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三十七年,清武帝崩,新皇继位,改元建制。
建制元年,烟雨城。
战事初定,百姓生活大都不景气,即便是城中最大的烟云酒楼此时也是人影廖廖。
一身形消瘦目光却炯炯有神的说书先生坐于台上,身前一条长案,案上摆着快板、惊堂木、纸扇等物件。
台下面约坐了十一二位客人,有的二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边磕瓜子边对说书内容交谈一番,也有的端茶自饮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坐在角落阴影处的白衣少女在桌上放下几枚铜板以作茶钱,起身欲离开。
说是少女,眉眼身体已然张开,藏在兜帽下的五官隐隐能看出长大后的惊艳。
大雪节气刚过,门外寒气逼人,朔风如刀割得脸生疼,末影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兜帽迎着冷风一路走向末府的方向。
末府于永安年间承旨建造,为元武帝赏赐给当时的三军统帅末修年,时至今日已历经三位皇帝。
一路上偶有几位能认得出末影的行人向她打招呼,或感叹一句“都长这么大了”,或劝慰一声“节哀”。
末影神情不变,只点头致意。
乌木大门仍是当年的模样,门前行道倒是拓宽不少,还栽种了许多新植。
她在外多年不归,家里的钥匙早就不知被丢到哪去。刚想用蛮力破锁末影才恍然发现铁锁已经被人打开,此刻正随意地挂在门鼻上,油黑色大门是虚掩着的。
抬头忘了眼大门上方正中央,尤记得那里曾有块匾额,现在却空空荡荡。
末影沿外院的大道一步步向燕来园走去,步伐不快且稍显沉重。
多年无人打理的花园建筑一片残败,在草木衰亡的冬日则更显寂寥。一条贯穿这偌大的后院的河流已经干涸,露出干裂的河床。
燕来园内已伫立着一位身穿青色衣袍的瘦削男子,正是在先末影前一步打开大门的人。
末佑何注意到来人,转身惊喜问候道,“怀姝?”
听到这个声音,末影眼皮一跳当即召出一柄通体玉白的长剑,她眼神一厉便直接攻去。
“唉唉别动手,我不是,祂…祂已经离开了。”末佑何没有想要末影会直接发难,他来不及召出武器抵挡,只能慌忙闪躲。
还算躲避及时,只被剑气削去了一节衣袍。
论武艺,末佑何的境界一直停留在十七岁那年,而末影这几年则经历诸多,已然不是当初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姑娘,末佑何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
一剑试探之后,末影冷哼一声,没有收起武器却也没有要继续攻击的架势,冷声言,“最不可信。”
确认这人身份后末影便无心与末佑何攀扯,她继续向里走去,直到过桥后来到燕来园中央花坛的一棵大树旁。
这树通体漆黑,树干约五人合抱粗,树枝虬结错乱形似盖地而来的鬼爪。
末影冷着一张俏脸,唰唰几剑将漆黑古树的中段砍出一截半人高的规整的板材。
用法力抽出那块木料,随后她令长剑化作一道光矢自高处落下,尚未来得及倒地的古树连带着整座花坛瞬间被夷为平地,掀起滚滚尘埃。
紧接着又是两剑,被夷平的土地中便出现两个约两米长、一米宽,深一米有余的坑洞。
末影指着脚下一南一北两个土坑,看向跟来的末佑何平静问,“你要吗?”
听到末影的问话,末佑何先是一愣随后苦笑答道,“我之后会离开去荒原,大概是用不上了。”
末影听懂了他的潜藏意思,没多说什么,她往其中一个坑里扔进一只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银制簪子。另一处什么也没放,因为爷爷什么也没有留下。
待填好土,末影将那块先前砍出来的木料竖立在那个空无一物的坟前充做墓碑。她握剑照其比划了几下,最后扭头盯着末佑何。
末佑何知晓其意,从腰间掏出一把镶嵌着绿松石的青蓝色匕首,走至墓碑前单膝跪下,“刻什么。”
末影沉默不语,继续盯着他。
“我对老爷子知之甚少。”末佑何以手指轻擦匕首表面,又用匕首比量几下墓碑表面,似在思考,表情有些无奈,但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你和祂的记忆和想法在那段时间该是共通的,不会有人比你们知道的更多了,至少现在我找不到。”最后末影手一甩收起长剑,也跟着蹲下。
她托腮看着这块碑,语气平常,“写吧,或者留个无字碑。”
末佑何思考一阵,不知该如何铭刻,良久沉默后,他握着匕首在墓碑上沉重刻下:
“生不负来处
死得其所愿”
对于第二行的内容,他在心里其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刻上去。
尽管末修年的死亡与末佑何并无直接牵连,甚至他在其中只是被迫做了个承载始作俑者意志的容器,尽管末修年是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