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这算什么?那么多的牺牲,那么多的代价,你竟然死了。好啊,你去死吧,死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你就在地府看着海境的一切,都变得事与愿违罢!你这个——”
她越说越是激动,猛地扬手竟然像是要给北冥封宇一个耳光,但被人即刻握紧手腕制止。
“够了。别胡闹。”
无处发作的忿怒转瞬倾倒在了前来接应的欲星移的身上。
“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不是成竹在胸吗?尚贤宫的九算你不是真了解吗?你在做什么!开放海境,推行墨学,难道就是为了这种结果!你怎么都不讲话!”
“你也要容我开口啊!”欲星移有一瞬间的疾言厉色,但他极快地将这种失态压下去,牢牢制服住她奋力挣扎的双臂,试图让人安定下来,“我的责任我会承担。忘今焉与玄之玄鼓动玄狐,这笔账我也一定清算!”
“谁要你承担!”嘶哑破音的喉咙像是突然被卡住一霎,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干呕的呛咳,失去节奏的脉搏进一步加深呼吸的紊乱,单薄嶙峋的脊骨渐次虾子一般的弯曲下去,剧烈的痛苦和窒息感,使得整个躯体都强烈的震颤起来。
欲星移一只手捞住她的后脖颈,另一手运功打在额头,机体受创般的一霎绷紧,但很快随着意识昏迷而症状消解。
“哇靠,你们海境的医治方式会不会也太粗放了点?”
雪山银燕一本正经地问剑无极,“让你感觉真熟悉吗?”
“笨牛哇,你真正是……”
欲星移没有理会剑无极的瞪眼吐槽,转身吩咐左将军申玳瑁将两人带回太虚海境。后者在看清随云远容貌地瞬间大惊失色,“师相?!这、瑶妃娘娘与锋王殿下——”
欲星移却是否决,“先不要惊动他们。蕴姬殿下需要静养。暂不见客。”
“真正是伊,但是这是怎样一回事?三王之乱时的行宫大火不是没有生还者吗?”
“不必多问,照办就是。”
“是。”
醒来之处,清风拂案,陈设朴简古雅,少饰华金,穿堂一侧薄纱橱隐见书册齐备,瑞兽炉中燃起袅袅甘檀安神,正是贵妃未珊瑚所居的清卯宫。
砚寒清刚刚合上药箱。
“期间王上来过三次,知道殿下不想见,微臣都挡回去了。”
“什么?”没能完全从虚弱状态脱离的头脑,运转起来缓慢迟滞。
“未到一甲子的鲲鳞受到致命一击,会陷入假死状态。”
“沧海珍珑之剑可以破除鲲鳞之防御。我竟然忘了这些事情。玩弄王躯,这两个人耍得真大,还有资格说谁胡闹,你笑什么?”
砚寒清连忙敛正神色,“太子殿下也是如此说*。殿下只是关心则乱。”
“梦虬孙的情况怎样?”显而易见的转移话题。
“师相本打算以这件事情,保全海境的同时召回太子。但是还是给他趁机溜掉了。现在龙子受命镇守龙涎口,并寻机带回太子殿下才能回境。‘
“北冥觞的花招太多,梦虬孙不是对手。不如直接说,让他在龙涎口守到地老天荒算了。”
“殿下。”
“什么殿下,早就烧得灰飞烟灭了,师兄。”
“难得你倒还肯认微臣这个师兄。”
“一码归一码。”
砚寒清未再多言,只是摇摇头退下。他向来是一个看得通透之人,因此也甚少执着于什么答案。这是从前最大的优点,但在现在,她却觉得难免一点空落落的冷清。
倘若未曾亲身经历过热闹,那孤独只是一种常态,而从不会被觉察到。短短一两日,着装从直裾到苗绒再到现在的鲛绫,如同身份转换又如同层层围障。太虚海境终年不见日月升落,宫室里明烛长燃,夜珠如昼,只依靠人力计时调整明暗。一切从初始到终焉,都是被设定不变的一生,墨守成规直到永远。
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北冥缜拎着那把未出鞘的山河命,一途打将进来。不要命似的,宫侍们哪敢去拦,战战兢兢跪了一地高高低低的人头,乌泱泱的,密密麻麻。
”你真是本事了,未娘娘的宫里也敢硬闯。“
”皇姐,真正是你!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真正见到人时,却又如近乡情怯,北冥缜攥拳在手,却站在一步之外。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三王之乱,是我没能救你。“
”欲星移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能做什么。“
”那是怨母妃送你到先王膝下,才会为三王掳为人质——“
”先王放出风声,要挑选一个皇孙亲自养育。诸王之子因此争夺激烈,选择一个没有王位继承权的王姬,平衡各方之决策,是一开始就已经定下。莫说瑶妃,就是无子的绫太妃,也只是试探诸位皇子争储势力的棋子罢了。“她言尽于此,微有一叹,”就是不想见到这副样子,才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