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鸢最喜爱的季节,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只不过这湖水太过冰冷刺骨,消了几分春意。
湖中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渐渐的失了力气,麻木伴着刺痛。平日轻薄的衣衫如今像有千斤重,坠的她向湖底缓缓沉去。
温鸢性格温顺、胆小怯懦,平日吃了苦头,从不多言,只闷声自己吞下。
没嫁人之前,一只虫子都能将她吓的久久不敢入睡。
可如今,死亡近在咫尺,昔日那怯声怯气的娇花却像是突然长了胆子,心中瞧不见一丝惧意。
温鸢死了,但又好像没死。
像是走马灯,又像是一场梦。
她看着自己被人救了起来,又看着那厌恶自己的丈夫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开始百依百顺的好。
如果她没溺死在湖中,或许这就是她即将面对的的未来。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温鸢内心没什么波澜,她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眷恋了。
她就这样飘在半空中,静静地感受着这模糊的一切。
直到丞相府上下被诛灭的这天——
温鸢彻底死了,连带着梦境中的一切,一起死于乱箭之中,死于夫君谋权篡位的罪名下。
耳边乱糟糟的,是有人在为她哭吗?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温鸢终于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脱离了这场身不由己的梦境。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眼中似乎进了血,模糊着视线看这久违的天地,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醒目的赤色。
耳边似乎有人在哽咽,那人声音很细微,却极其沉闷,温鸢能感觉出这人哽咽下藏着的隐忍克制。
是谁在哭?
想来也不是为了她。
温鸢这般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固执的拽着那人的衣裳,拼尽全力的想凑上前,不经意间,她触碰到一片冰冷的银甲。
“鸢鸢。”
那男子的嗓音也如同这银甲一般冰冷内敛。
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玉菩萨。
鸢鸢?自从嫁进丞相府,温鸢再没听见过谁这么叫她。
又是熟悉的空洞感,她渐渐的合上眼,耳边嗡鸣声锐利,温鸢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其实她不想这么潦草的离去,若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可她还是很想知道是谁在为她哭泣。
天地寂静,一切归于原点。
强烈的窒息感将温鸢包围,她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五脏六腑都是一阵撕裂的痛,她痛的想喊叫,嘴却像被人拿布条缠了好几圈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等漫长的苦闷,一如当初被困在许家的那座小庭院一般,数不清多少年日。
“鸢鸢?醒醒,你娘在这呢。”
率先感受到的,是淡淡的牡丹花香。
这是温鸢最熟悉的味道,是母亲身上才有的香味。
女子手上粗暴的拉扯和傲慢又熟悉的声音,让温鸢的神智渐渐清醒,她缓缓的睁开双眼,瞳孔无神的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人的身上。
这是娘亲的声音?
怎么会……
娘亲是一直在地府等自己吗?
“你这孩子,做噩梦了?怎么叫都不醒。”
柳如云见温鸢一副呆愣的模样,抬起手背不轻不重的在她脸上拍了拍,话语间满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娇嗔。
“早知道你睡觉这么不安稳,昨晚就不该让你上本宫的床,就该认你哭闹着。”
温鸢浑身绵软,使不上力气,但那双眸子正缓缓聚焦起来。
眼前的女人一身赤色织锦的绫罗绸缎,明艳魅惑,别有一番风味。
温鸢愣住,身上似有电流划过,早在记忆中褪色的画面忽然开始鲜明起来,像是尘封许久的破旧木匣蓦地碎裂。
温鸢不可置信的动了动手指,因为害怕希望落空而开始心脏狂跳。
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可以控制身体的感觉了。
“娘亲?”
温鸢生了副好嗓子,说起话来娇滴滴的,听的人心尖直颤。
柳如云见温鸢清醒过来,立刻就收了脸上的心疼,站起身摆了摆大红色的艳丽衣袖,金灿灿的护指在空中一闪而过,她扶了扶自己头顶堆满珠玉的冠饰,娇声道:
“那个异姓王又打了胜仗,举国上下都在城门口迎着呢,鸢鸢,你不想去看看?”
温鸢还未从重获新生的不解中反应过来,她痴痴的眨着眼睛,本能的问道:“异、异姓王?”
柳如云觉得自己女儿今日十分异常,拧着眉心就凑了过来,动作不算温柔的在她额上摸了摸。
母亲的手温热,真实触碰到温鸢额头的瞬间,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浑身过电。
“你这丫头,烧糊涂了?三皇叔萧斯桉啊,这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