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生动许多,玉石制成的汤匙落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仲媪肃穆地立在门边,听到声响后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郑王正在邻近的宫室中与人议事,高傲的军将们跪了一地,鸦雀无声地在郑王的轻声细语中低下头颅,流了满身的冷汗。
攸宁撑着下颌,倒是觉得解气。
从前季公将她领到他们跟前时,他们是多么骄傲下作,既不愿留她,又肆意地用目光剥去她的衣裙。
连瓷碗里苦涩的药膳,都比平日好喝许多。
被郑王从营帐里带回以后,攸宁大病了一场。
据医官所言,她烧得最迷糊时,一直在恳求郑王往她的坟墓里放一枚朱色玉环,不然会在转生的路上被仇人杀死。
攸宁喝着药膳,将最后一口藏在舌根之下,等着喝水的间隙就将之吐出。
但她还没有端起杯盏,议完事的郑王便走了进来,他这几日忙碌,并没能盯着她喝药。
攸宁快速地抓住杯耳,可下一瞬郑王便掐住了她的下颌。
他声音微冷:“张嘴。”
她被迫打开唇,那苦涩的药汁瞬时便流了出来,郑王连遮掩的余地都没有给她留。
攸宁含着泪,慢慢地跪到了他的跟前。
许是因为天冷了,郑王的寝殿中铺上了柔软的花格地毯,但痛苦和羞耻并不会因此减少。
将要入夜时,攸宁的嗓子已经哑了。
郑王没有管顾攸宁,走出内殿,向着奴仆问道:“虞瑟离开了吗?”
“还、还没有,王上。”奴仆战战兢兢地应道,“女郎中途昏过去了一次,却还是坚持跪到您肯见为止。”
郑王轻声说道:“那便继续跪吧。”
*
郑王离开长青宫了。
这个认知让攸宁一下子就有了精神,被他折磨五日又送去做营妓后,她总觉得她的命要交代在他的手里了。
可再度幸存下来后,攸宁觉得她还能活。
许是因为刚好处理掉虞何,配合了郑王削弱军将的计谋,她又差点要病死,这些天连仲媪也没有怎样她。
攸宁披上外衣,没有穿鞋袜,慢慢地走出内殿。
意外的是,殿中竟没有人。
她并不敢畅想恢复以前的自由,她只是本能地渴望闻嗅外间的气息。
如今父亲和奴仆们的死活攸宁已不敢再去思索分毫,她好不容易讨回一条命,好不容易让郑王相信她没有诱惑任何人,并不敢在这关头触他的霉头。
但脚步到达殿门前的时候,攸宁有些恐惧。
郑王的驯化是富有成效的,他先将她逼到极致,然后微微放松,她便会变得乖顺起来,并且下意识地恳求更多的宽恕。
与她想象的不同的是,殿门外很吵闹。
宫人和仆从们慌作一团,大呼小叫地唤道:“医官还要多久才能到!”
应都的十月,马上就是落雪的天寒地冻气象,夜间更是冷得落雾成霜。
可是没有人敢将外面昏倒的人带进殿中。
殿门是虚掩着的,攸宁轻抚了一下那繁复的机关,门竟自己打开了!
她愕然地抬起眼眸,几乎要怀疑这是郑王试探她的阴谋。
攸宁紧抿着唇,却在低头的刹那和虞瑟对上了视线。
虞瑟半睁着眼,马上就要昏厥过去,可看见攸宁的瞬间,她就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个灾祸!”虞瑟恶狠狠地说道,“你竟然还没有死!你怎么还没有死!”
季公府邸被血洗的事,就像是生了翅膀,在当夜就传遍了整个应都。
郑王行事阴狠,惯来不留活口。
所以那时文官和武将才会如此顺从,无一人敢在暴雨中稍迟片刻。
可攸宁竟然还活着!
还这样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跟前。
攸宁眸光颤动,用很无辜的语调说道:“攸宁也没有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阿姊,可怜阿姊,带了护膝尚且流血满膝,是被罚跪了多久?”
她的裙摆被夜风吹得摇晃,就像是一株浪荡的花树。
无法斥诸于郑王身上的怨怼与恨意全部爆发了,虞瑟身上的气力已经被抽空,可她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虞瑟抬手的刹那像极了她的父亲,可气力却差虞何太多。
攸宁在心中冷笑,可虞瑟却一把扯住了她的裙子,声音尖锐地说道:“你就是那个营妓对不对!除了你这贱/人,还有谁会在裙摆用金钩缀上金铃铛?我在那废墟里发现时便觉得不对!”
“王上!我父亲当真是清白的!”虞瑟像是疯了一样,“定然是这个妖妇诱惑了我父亲!先前她就曾着轻纱,在我家中引诱我父亲!”
郑王回来了。
攸宁刚刚扬起的唇角顿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