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仍坐在郑王的腿上,她身着典雅华美的长裙,一丝一毫的肌肤都没有裸露出来,却依旧是在那个瞬间感受到了类似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的恐慌。
那是闵奴。
是陪伴在她身边最久的奴仆。
攸宁的脸色苍白,她强撑着笑容说道:“王上,这就是您给我的贺礼吗?”
郑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将水喂到她的唇边:“不喜欢吗?”
他仿佛不是在说一群人,而是在说什么东西。
郑王的神态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尊崇,清贵,不沾染人世的尘埃。
是了,郑王是什么人?
父亲是郑国的国君,母亲是魏国的公主,郑王自降生时便是郑国的储君,即便是被迫远走魏国的那些年,在女子可以继承国柄的魏地也无人敢轻视于他。
郑王身处云端,他从未见识过泥沼里的污浊月色。
攸宁没由来地生出些心悸之感,但她的沉默被郑王当成了有意识的拒绝。
悦然的神色渐渐褪去,郑王抚了抚指间的银戒,轻声说道:“不喜欢就算了。”
他像摆弄物件似的捏了捏攸宁的下颌,而后起身。
柔丽的眉眼里浸着冷意,没有分毫方才的疼宠与怜惜。
奴仆们仍在无声息地跪着,仿佛引颈受戮的兽类,这些人是她曾经的奴仆,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故旧。
在惊慌到来之前,攸宁先觉察到一种深重的痛苦,好在身体的本能更快一步,让她无暇思索更多。
她提着裙摆追上郑王,紧张地唤道:“王上!您等等!”
郑王站在博古架前,本就瘦高的身形在阴影下显得更加巍然,威压和气势如有实形,令人生畏。
攸宁的指骨紧紧地捏着裙摆,她哀哀地唤道:“王上……”
郑王的神情冷淡,瞧不出有什么情绪。
仅是这样,便足够令人畏惧。
隔着一道珠帘的距离,攸宁软下了膝,她跪在郑王的面前,纤细的腰身以比奴仆们更卑微和绝望的弧度弯折。
郑王冷眼看着她,殿内沉静,唯有衣带滑落的窸窣声响分外清晰。
攸宁的颈骨低垂,她低声唤道:“王上,您听我解释,可以吗?”
她边说,边将自己从华美的衣裙中剥出。
被乍然抱起的时候,攸宁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可她破碎的声调很快就被压抑在了唇齿之间。
长青宫陷在怪诞的死寂里。
但银戒陷入花池里的声响是昭然的,应龙沥过汁水,碾过花珠,将那倒垂的牡丹芯子摧折成浓丽的熟红色。
郑王的占有欲不可为人道矣。
可奴仆们不能算人,他们的性命能维持几何,更是全由他来掌控。
比起被故旧听闻崩溃的哭声,攸宁更绝望于郑王下一刻就会将他们杀死,在深吻结束后,她呜咽着说道:“我没有不喜欢,王上……”
她哑声解释:“我只是……太高兴了。”
攸宁的声音是那般的虚伪,可她的攀附和依赖却是那样的真实。
她对他的恐惧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难捱到了极致,也不会再咬住下唇,也不会再将手指攥得紧紧的。
郑王突然很厌烦他的这种敏锐,情绪褪去后,他低声说道:“你是怕我杀他们吗?”
他边低头看向攸宁,边拂去了她额前的热汗。
攸宁的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她的眼尾是湿漉漉的潮红,唇瓣被吻得肿胀通红,腰间满是掐痕和指痕,眉宇间亦尽是难耐。
可听到郑王的话语后,眼眶里的莹润忽然化作了泪水。
攸宁带着哭腔,哑声说道:“我怕你生气。”
许是慌乱,她没有用敬语,情绪也终于明显地流露出来。
仅是这么一句话,那怪异的不悦便渐渐消逝。
郑王怔了片刻,他抚着攸宁的长发,轻声说道:“抱歉,吓到你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他们的。”郑王呢喃般说道,“原来不喜欢了吗?”
攸宁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说道:“没有不喜欢,就是,就是太突然了,王上。”
“你老是突然动怒。”她抽咽着说道,“我害怕……”
郑王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也从未有人敢明言,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不太能觉察得到。
这寂静的宫室被她的哭声打碎,变得不再死寂,有了生气。
那压抑的氛围无声地消融。
郑王心神微动,他将攸宁从桌案上抱了起来,她的眼泪仍然没有止住,落在他的肩头,将银色的应龙纹绣哭得湿润。
“不哭了。”郑王低声哄着她,“孤以后不会如此了。”
他抚着攸宁的后背,带她去净手和更衣,柔软的布料擦过腿根的嫩肉,带着阵阵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