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看见苏昙正和文治桓对弈,两人谈笑风生,落子飞快,可场面隐隐又透着紧张。
高手博弈,一颦一动都极为讲究,不可被外人出言干扰,这乃规矩。
但罗嘉峪哪讲那么多规矩,她临时想起来一件事,便挤着坐到苏昙身旁问她:“一直没顾上问——这几日乐师都被安排演奏,效果如何?”
苏昙倒也不恼她出言打扰,闻言摇摇头:“总归不尽如人意。”
“但这也正常。”苏昙根本没被扰乱节奏,一边说话一边落子,“外邦物品若是流通,倒还简单,但异域文化若想流入,非一时之力能够办成。”
嘉峪不解:“拿樊玉楼来说,每日来往客人,足有百余,几个月时间便能轮一个扬州城,这样大的人流量居然还带不起来?”
苏昙右手执子,飞快落下:“怎么说呢,这个办法中规中矩,来往客人多为寻求民生大记,就算现在不是乱世,大多数人也欣赏不来这靡靡之音,对他们来说,奏什么乐,拿什么乐器来奏,都一样。”
嘉峪冥想,苏昙见状重新聚神,专心下棋,但此时胜负已分——文治桓棋差一招,苏昙险胜。
文治桓输了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夸赞:“苏小姐果然厉害。”
苏昙连连否认:“哪里哪里。”
文治桓:“方才苏小姐一边答话一边与我对弈,这种情况下都能赢,看来这扬州第一才女名副其实。”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嘉峪听着突然被点醒。
什么时候能比今天扬州城的人更多?虽说上元乃当今最盛大的节日,但上元这天,人们多数还得遵着传统礼节,与家人一同上街游玩,习俗又多又繁杂,不像乞巧节,都是年轻人欢聚一堂。
嘉峪灵机一动,但又无奈地想到,自己真是商人本色,这样的日子也想着干活,这也太称职了。
苏昙见她眼眸清亮,知道她应是有了主意:“怎么样,想到办法吗?说来听听。”
“方才想到,段爷爷明明知道我有武功傍身,还让段大哥封大哥过来,可见今晚这扬州城内会是何等盛况,既然酒楼的客人不怎么能欣赏,那就让全扬州的人好好听听这天籁之音,听不到最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念想,这样,就会时时刻刻记着。今天这日子乃天时地利人和。”
苏昙:“何来人和?”
罗嘉峪眉眼一转,看向封泽:“恐怕还要接杨小姐的擂台一用。”
嘉峪唤来封泽,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封泽答应的很爽快。
嘉峪诧异:“你就不问问为何在四个人里选中你?”
苏昙心道:这还用问吗,你让他做什么他不做?
封泽装模作样思考:“因为我在扬州算个生面孔?”
嘉峪点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封泽在四人中应该是所学最广的人,待会擂台上更稳得住。
除了封泽,嘉峪还请了段佑恒和苏昙帮忙,给他们两人各自安排了任务。
准备好一切,嘉峪出门,在不远处卖汤面的小摊旁边,找着几个玩耍的孩子。
嘉峪拿着钱袋,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装腔作势道:“替姐姐办件事,这袋钱就归你们了。”
其中一个怯生生问:“什么事?”
“那边拐角处有家酒楼,樊玉楼,樊玉楼右侧靠近街道处,有个擂台,听说今年这擂台的老板,从各地搜罗到一些宝贝,有西域的奇石,漠北的神杖,还有长安宫里贵妃用的步摇金簪。今晚挨个摆到擂台上,想一观真容的尽管上台,又打听到今晚这擂台上会有一位谪仙般的公子,上去一观这擂台上最珍贵的宝贝。”
“待会将我方才这些话,告诉你们阿耶阿娘兄长,亲戚朋友,告诉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让大家都来。”
一个雪白团子问:“姐姐,今晚台上那个像神仙一样的人是你吗?”
雪白团子只关注了谪仙,忽视了公子,说得罗嘉峪心情大好,她爱怜的捏捏雪白团子的脸说:“可能是的,去吧。”
罗嘉峪如法炮制,骗了十几拨小孩,送出去十几袋银子,直到她听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向另一个小贩念叨此事,她知道,这个事算是大大小小传遍扬州城了。
罗嘉峪心满意足地回樊玉楼,去检查苏昙和段佑恒的任务。
樊玉楼二楼厢房内,除了她其他七人都到了,苏昙在座位上正语笑嫣然的跟清原说话。
嘉峪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苏昙眉眼弯弯:“圆满完成,杨小姐虽然平时和我们不多走动,人却是十分通情达理,我向她说明原委,她一听是你的主意,立马答应了,吩咐了擂台掌柜,让他听我们调遣。”
段佑恒:“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刚才和阿泽专门去了璟瑛阁和藏斋拿过来几件形品独特的,充当西域的奇石,漠北的神杖应该不成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嘉峪没顾上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