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此仁善之心,很好。”
喻馆主颔首,俯视着眼前跪着的脊背挺直的弟子,神情凝重,“可,白芷,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
白芷点头,从叶承瑾将长葛下街之事交由她起,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此事有多难,她都会坚持到底。
“馆主,我已经想好了。”白芷弯下腰去,恳求道,“在长葛下街的境况改变之前,我绝不考去燕郡红叶馆。”
“长葛下街之事非一日之寒,纵有大公子帮你,可以你一人之力,至少也需要三五年。”
喻馆主语声淡淡,明明不带情绪,可白芷却仍能听出里面的劝诱与痛心,“你该知道,以你的天分,最快今年,最迟明年,就可以进入燕郡红叶馆。那里汇集天下医术,是你一直以来的的梦想。为了与你毫无关系的长葛下街,放弃燕郡红叶馆,你不悔吗?”
“再说,你可以不去燕郡红叶馆,那知白呢?”
“知白在医道上的天分之高,是我平生仅见。你要让他陪着你,继续在这上谷磋磨时光、浪费天赋么?”
喻馆主的话如一根尖锐的刺刺入白芷心中,燕郡红叶馆是她一生的梦想。
她曾经告诉家人,她马上就可以去燕郡红叶馆,三年便可出师,从此成为一名大夫,能挣很多很多的钱,让家里吃穿不愁。
她早已想过,挣钱的事,可以晚些;去燕郡实现梦想,亦可以晚些;可唯有长葛下街,那一双双求生的眼眸,那一条条即将逝去的生命,等不得。
可是,知白呢?
她不去燕郡红叶馆,青葙便不会去;而青葙不去,知白又怎么肯去?
可知白那样好的天分,怎么能不去燕郡红叶馆?
可是呀……可是呀……
就如当初执意救助中毒的叶承瑾一样,哪怕明知后果,她依旧决然不悔。因为,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馆主,我是个大夫。”所以,她仰头看向喻馆主,眼角带泪,语声坚决,“我不悔。”
“知白的事,我会想办法。可就算想不到办法……”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哽咽着道,“就算真的是我耽误了知白,我也不悔。”
“我想,就算一开始只是我的选择,可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青葙的选择,也是知白的选择。”
喻馆主静静凝视着她,在他的学生中,白芷并非最有天分的那一个,也并非最努力的那一个,可她却是最配得上“医者仁心”这四个字的那一个。
就如此刻她流着泪的双眼,纠结、悲伤、难过,却也掩不住那对生命的尊重、悲悯与执着。
他当初选择回上谷开馆授课,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遇到这样的学生吗?
既如此,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所以,他点头:“白芷,起来吧。”
“馆主,您同意了?”
白芷喜出望外,连起身都忘记了,反而是又向他确认了一遍,生怕自己听错了。
喻馆主矜持的应了一声:“嗯。”
“谢谢喻馆主。”白芷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要找人同她一起分享喜悦,“那我先去准备了。”
其实,喻馆主还有话要说的,可看着白芷那眉开眼笑往外跑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打断她,便想着,干脆给她个惊喜罢了。
这件事,白芷第一个告诉的,自然是谢青葙。
既是分享喜悦,也是寻求帮助。
虽答应了叶承瑾,在喻馆主面前也信誓旦旦,可究竟该如何帮助长葛下街的人,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做。
一想到这,白芷就忧心忡忡,坐都坐不安稳了,在石台上动来动去:“青葙,柏舟给了我银钱和人手,可我究竟该怎么做?”
“书上说,若欲改之,必先知之。”
谢青葙还是如往常一般,无论什么事情,在他面前,似乎都只是一件简单至极的小事,如平常一般道,“就是说,如果你想改变长葛下街,就要先了解长葛下街。”
“了解?”白芷的眼中放出光芒来,“你是说,我要去了解长葛下街里的人的想法。”
“嗯。”青葙点头,“但是此事不要操之过急。阿九,当前最重要的,是你第一眼看到他们时最初的想法。”
白芷喃声:“我想让他们活下去。”
她见过太多悄无声息就失去生命的人,她也记得他们挣扎着求生的身影,那绝望不甘的眼神,和记忆中多么相像。
“是。”青葙浅浅一笑,“只有先活下来,才会有想法。”
“那第一步,就是先诊病。”
白芷一边说,一边随手捡了颗小石头在地上比划着以连贯思路,“那边病人多,最忌病气扩散,首先要准备艾草、苍术、薄荷等祛阴除湿类药物,同时还需要准备大量风寒、咳嗽及其他常见病药物;二来,需要根据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