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这样的冷脸,迟岚以为迁慎卿即便不翻脸,也该不再纠缠,哪知道隔日迁慎卿便叫人送礼物上门,说是赔礼。
门上看着的原本是陈嬷嬷的丈夫,姓郑,迟岚唤他一声郑叔。这日郑叔恰好替迟岚送货去了,门上让他儿子阿栋看着。阿栋年纪轻,不懂得这么多人情世故,只知道迁慎卿是京中有名的世族郎君,便收下了。
等郑叔回来看到,只觉头疼得紧。阿栋若是没收下便罢了,收下了便不好处置,只好等迟岚回来。
迟岚回家看到迁慎卿的礼物顿时大怒,但是碍着陈嬷嬷的面子不好发火,只叫阿栋送回迁慎卿府上去。儿子犯了这样的错,陈嬷嬷也觉得面上无光,忙不迭地同迟岚道歉。
陈嬷嬷和郑叔两个都是老实人,平日里也多亏了他们二人跑前跑后,迟岚才能喘口气,于是迟岚好声好气地安慰陈嬷嬷,叫她别往心里去。只是从那日起,迟岚便立了个规矩,往后迁慎卿送来的东西,一律不许收进来。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并不容易。迟岚有底气,因为当日确实是迁慎卿冒犯了她,且迁慎卿这样殷勤,不就是又起了别的心思么?只要他还有这种心思,迟岚便不怕。
可迟岚不怕,别的人却是要怕的。郑叔和阿栋都只是下人,面对迁慎卿府上的小厮也是低人一等的,哪里好拒绝?郑叔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加上年纪大,总有法子拐着弯拒绝掉;阿栋就不同了,他年轻,面皮薄,嘴也笨,经常只能捧着对方送来的礼发呆地看着马车一骑绝尘的影子。
于是迟岚只好再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即便是无可奈何地收了迁慎卿的东西,也不许送到她跟前。这个倒是好办,只是阿栋到底眼皮子浅,譬如这次的苹婆果,他瞧着稀罕,怕放坏了,纠结再三还是让阿菊送到迟岚屋里了。
听到是迁慎卿送来的,嘴里含了块苹婆果的迟岚顿时连嘴巴都僵住了。愣了短暂的片刻,她用脚勾过一旁的痰盂,将嘴里的苹婆果吐了下去,又拿过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
“阿栋这性子还不够稳当,”她对陈嬷嬷说:“原想着开春便叫他去铺子里做学徒,还是在家里多磨一磨性子,过个半年再去吧。”
阿栋十九岁,早到了该去做学徒的年纪。十六岁上陈嬷嬷就托人送他去别的地方做过学徒,因着不够机灵又不怎么会说话,被人客客气气的退回来了。陈嬷嬷在迟岚这里寻着差事之后,见迟岚宅子里缺人,便将阿栋也带了过来帮着打打杂。陈嬷嬷这几年也想法子给他找过别的事情做,但阿栋总是会出点错,什么事情都做不长久。
阿栋去铺子里做学徒的事,是两个月前陈嬷嬷向迟岚请求的。阿栋年纪大了,也该说亲了,但一个兜里没银子又没有正经营生的年轻人很难说亲,陈嬷嬷只好拉下老脸去求迟岚。
陈嬷嬷是个懂眼色又有分寸的人,郑叔也不差,只是不知道为何生出的儿子却是不济事的。迟岚也不想陈嬷嬷为难,便应下了叫他先去铺子里做学徒。
没想到又因为他粗心大意把事情耽误了。
陈嬷嬷懂得迟岚的委屈,也很恼儿子犯这样的错,并没有再争辩,低低的应了。
迟岚的生意是花了很大心思和很多银子才做起来的,她做得多辛苦陈嬷嬷最清楚,阿栋如今这性子若是去做学徒估摸着也会闹出点事情来,陈嬷嬷也不好意思给他求情。
“这苹婆果你们拿去分了吧。”迟岚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我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倒也不必糟蹋了。”
陈嬷嬷只好接了。她知道迟岚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性子,并未因此忐忑。
苹婆果她拿给了厨娘和阿菊,至于阿栋则挨了她狠狠一顿揍。若是阿栋足够长进,他早该有一份稳定的差事并谈好亲事了,哪能蹉跎到现在?陈嬷嬷叹了一口气。
看向低头看账本的迟岚,她又觉得心疼。迟娘子比阿栋也没有大多少啊,受了那么多欺负。
如今迟岚有两间铺子,一间是星货铺,开在旧院一带,虽然不是顶正中的位置,但那一片都很繁华,人也多。旧院是新京的说法,旧都与之对应的便是北里,是良家女子不便踏足之地。
迟岚当初高价在这里买了间小铺子,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人多。做生意最怕人少,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迟岚是不信的。她在这里名不见经传,若是再选个无人踏足的地方,多少银钱都是打水漂。
北里的女子们花钱如流水,旧院的女子们也是。星货铺的东西多来自南洋,因着旧院的女子们就喜欢新鲜的物事,不喜那些市面上常用的。这间铺子的东西在这条街不算太贵,但胜在新鲜,因此在吃了一些亏之后,很快便在旧院的女子间起了声名,并让迟岚有了足够的银钱开第二间铺子。
第二间铺子在山塘街。山塘街是矜持的世族夫人女郎们喜欢去的地方,在这里开铺子,仅仅是新鲜是不够的,还要足够精贵。迟岚靠着这间铺子打入了新京的世族圈子,却因着旧院那间铺子饱受夫人女郎们的刁难。可是夫人女郎们眼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