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素进京时迟岚并不知道,她忙着新的营生——帮一些大户人家倒腾米粮。
外头那样乱,总有一些人比较倒霉,失去了在外的田地。该收的米粮银子收不上来了,一大家子总要活下去,便不得不变卖家里的东西。
迟岚在旧都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于是她很快想到京中必然也有这样的人家,且还真叫她找着了生意。
能做到墨素那样不顾脸面沿街叫卖的人家并不多,也就给了迟岚做生意的机会。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收,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卖,她做了这几年的生意,也算是有些章法。
陷入这种窘境的人家,多半也顾不上宜春郡主高兴不高兴了,只要不教她知道就行,也就不在意那人是不是迟岚。
山塘街的铺子她都懒得费心了,迁慎卿有一阵子没来找她了,宜春郡主却还不放过她,只要她开着门便有人去找麻烦。迟岚干脆把铺子关了,叫李掌柜帮她做新的买卖。
旧院的铺子生意却意外的好了起来。那么多人涌入京城,总有人要去旧院寻欢作乐;旧院一带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多了。
只是外头的纷乱影响了迟岚拿货,库房里的东西很快就不够用了,许多货补不到新的,拿得到的也是和别家差不多的货,卖不出价。
也有一些店总有和别处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他们有门路,迟岚没有。
迟岚不急,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着急。眼下人工比从前便宜了不少,拿不到新货,她便自己琢磨,寻人来做。反正她每日里到处奔波,见的人多,也约莫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招旧院人喜欢。
如此一来比从前是累了不少,但手头比前一阵也宽裕不少,再也不是捉襟见肘的境况了。迟岚乐在其中,也就没心力去注意别的事情了。
等她知道墨素在京里时,墨素都来了两个月了。太子三顾茅庐,终于请得墨素做少师,轰动一时;彼时迟岚正在同某大户人家的管事为了几件白狐裘讨价还价,从管事嘴里听到了这件事。
迟岚可算知道了为什么近来有些人见着她老是小声叽叽咕咕说小话,原来是在看她笑话呢。可巧她压根不知道墨素来了京城这件事,那些人约莫以为她装模作样吧。
有些人说不得正是为了这个才找她做生意。
迟岚心里一口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来了京里也不告诉她!徐账房肯定知道,吃了她那么多茶和点心,他竟半点风声也不露,简直像半点交情也没有似的。
这老东西!迟岚心里气道,回头可不得薅光他那把胡子!
然而眼下还得先谈定这笔生意。
“少师与我家有旧,我家夫人是先宣平侯老夫人外祖家的亲戚。”管事说到此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迟娘子,这一件狐裘总得多捎几斤肉吧?”
那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吃席都够不上边儿的,迟岚心里啐道,嘴上却说:“那您知道我从前是谁的夫人么?”
管事还真不知道,他单知道这迟娘子与从前的夫君和离了才自立门户的。
迟岚一嗤:“就算少师本人在这里,这一件狐裘也就值这么多,您去外头打听打听,还有比我更公道的人么?”
一场讨价还价,管事到底没能占到迟岚的便宜,倒是不忘追问她到底是谁的娘子。
“正是当今少师大人。”迟岚一本正经的回答。
管事噗嗤一声就笑出来:“迟娘子可真是有意思。”他以为迟岚是不愿意说才随便开了个玩笑。
迟岚:“……”
罢了罢了。
离开这户人家,迟岚将余下的事交代给李掌柜,便风风火火地赶去了旧院。
徐账房正哼着小曲翻着账册,虚掩着的门砰一下就被推开了。他老成持重,微微抬了抬眼皮,看见了迟家娘子。
“迟娘子何故如此莽撞?”他有些不大高兴地问,眼角余光瞥见她手里空空,并没有食盒。
“墨郎君来京里了?”迟岚没回他,拖了一把椅子坐到桌前,反而问他话。
徐账房一脸无辜:“墨郎君是谁?我可不认识。”
迟岚一噎,想起这件事确实不在台面上,是她一时情急了。
于是她换了个问法:“他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账房翻着账册,懒散答道:“他来不来,跟迟娘子你有什么干系?同我也没什么关系,有甚好说的。”
这主仆俩说话都一样气人。
迟岚气鼓鼓的:“徐先生这可不厚道了。京里多少人都知道我从前是什么人,这两个月我叫人看尽了笑话,自己还不知道,你也不提醒我。”
徐账房认真想了想:“迟娘子既然不知道,当然也就没被那些人看到笑话。”
迟岚:“……”
她不与这老头儿计较!
“徐先生,你也知道我日子不好过,那个宜春郡主太讨人嫌了。你看能不能替我带个话,也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