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
玄镜城内,新帝娶妻,喜气洋洋,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众人只见新后彩云流苏遮面,一身八团彩云蝠双喜纹女服祥袍,仪态端庄身后跟着一行宫女侍卫。
过宫门,行宫礼,三拜后独自迈过门槛,踏入庆安大殿。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透入一束阳光照在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月明珠,熠熠生光,掠过叩拜行礼的一众官员。
让人一眼望见,年轻帝王卫玔不显喜怒,身着华美冠冕走上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一步步走上最高位,沉闷繁杂的朝服也丝毫不压他的俊美。
被身旁的太监轻咳一声提醒后,卫玔冷峻的脸庞缓和,深沉的眉眼散开阴霾:“辛苦了,朕的皇后。”
但此刻风声萧瑟,阴冷不见云的玉骨山内。
“听说了吗?今天新帝娶亲十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那还要你讲,早之前玄镜城内都传开了,新帝祭告天地祈求平安,十里红妆只为迎娶他的皇后。”两个洒水奴婢躲在偏角越聊越起劲,懈怠了工夫也不担心,心里得意地想着反正服侍得是个瞎木疙瘩死人一般。
“那你说,这谷里住的那个人,她知不知道?”
“害,她知道又能怎么,一个失了宠的瞎子能干什么,还活着就不错了。”洒水奴婢面色不掩鄙夷,将手中扫把一撇。
院后山谷里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野蛮生长,一枝比一枝心气高,风动花落铺地数层,最终落得半树梅花半树绒絮,无人打理。
今早那两个奴婢的话一字不差被娄夜雪听进,撕扯开那一层以爱的命名义为欺骗的披皮后,才恍然发现自己早已陷入牢笼,囚禁于深渊。
“你看,下雪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娄夜雪愣住,许久才感受到落在眼皮上冰凉,指尖沾过眼皮上几分薄雪。
一时间冷意上身,梅花枝也免不了颤几下,娄夜雪摸到立在枝头花苞,被雪打湿了绒毛变得格外黏手。
娄夜雪放弃了,不再执着地去满树枝找雪,手心的伤痕被冰得通红像被一枚枚银针刻进了血肉。
闭眼的瞬间,脸上的雪化成了水,从泛红的眼角流下,最终只留下轻轻一句。
“迟了。”
庆安大殿,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两侧摆放重工香炉,烛火亭,烛台,灯影潺潺,新后拱手满眼含情款款地踏上台阶走卫玔。
卫玔面上体贴上前拉住新后的手,亲昵为她暖手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皇后,看下雪了。”
高官走到正阳门宣读,尖锐的嗓音响彻大殿,公告天下:“礼成!
幽寂旁空的山谷里,只见虚弱苍白紫衣女子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魔怔了一般往前冲撞,不顾一切地去伸手够到前面的身影,好似这样她就能抓住什么一样。
一枝斩断的梅花枝锋利地划过她的脸,苍白的面庞被马上扯出一道口子,豆大的鲜红的血珠渗透出。
可她忘了,她明明就是瞎子,一个什么也看不见,被人遗弃无能的废物瞎子。
熟悉声音穿透整片梅花林,娄夜雪以为她被囚禁在这里一年又一年,无论迈向他多少次还是没有结果。
“我就来了,等等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娄夜雪身上又添了多少新伤,她撞倒一个木桩紧接着顺着小山坡摔滚了下来,原本紫色衣袍上丁香花图案的绣锦早已磨得不成形,现在又被刺穿几个口扎入骨肉间。
娄夜雪不甘心,明明就只是一个木桩儿,可却怎么都无法再跨过去了。
嘶哑的喉咙一遍又一遍铸成疯魔地求饶着:“别丢下我。”
肮脏污浊泥地上,血渗透进黑色的泥土里,她没敢再去追上了,她知道再也追不上,卫玔也不会来接她。
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不肯舍弃,一次又一次追逐在他身后,都是她心中傻傻无法舍弃的幻影罢了。
谷外的世界,大雪崩,压折了那一树红梅枝,一抹墨色浓进雪里。
娄夜雪呆呆地躺在窗台上,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永远是白茫茫一片,伸手去攀着窗台,不是雪,好像又想起好多事。
离去的脚步声和尾随的侍从的拖沓声,像水纹浪漾开来,在阁楼里荡个不停。
娄夜雪暗暗攥紧手心里的花苞但很快又松开,她知道马上就握不住手里那点仅存的生机。
明亮的月光笼罩着守备森严的玉骨山谷。
“卫玔,难道面对我,你也需要戴面具吗?”这是几天后娄夜雪来到前院对娄业说的第一句话。
烛火在屏风后跳脱着,窗户没关风也胡乱地吹乱桌上工整的公文,似鬼唤魂。
卫玔还是面不改色继续说:“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