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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是在去年带着金宝搬到榆兰来生活的。
金宝是姜楚养的宠物狗。快三岁了。块头很大。直立起来,几乎和姜楚差不多高。姜楚净身高一米七多。
看房时,中介大哥一瞧见金宝,就“豁!”地怪叫了一声:“美女,你这狗什么品种啊?这么大。”
姜楚牵着金宝的狗绳,说:“医院的人说是阿拉斯加。应该就是吧。我也不清楚。它是我在路边捡的。”
中介大哥哈哈地笑起来:“巧了。我的狗也是之前下班路上捡的。不过没有它这么威风。土狗一只。”
中介大哥的笑声像北方的风,呼啦呼啦中夹着很粗的沙和尘。
“你是省会人?那边给养这么大的狗吗?”中介大哥领着姜楚往小区里走。
“这不是准备从那搬走了嘛。”姜楚笑了一下。金宝翘起来的长尾巴也摇了一下。
中介大哥点了点头,还算茂密的发间一对熊类的圆耳愉快地左右转动:“怎么想到搬到我们这?听你口音是南方人吧?在这边住的惯?”
“这里房价低嘛。”姜楚说,“我爸妈也都去世了,回去也没意思。”
“……”中介大哥的熊耳朝前方压低了,声音却提了起来,“害,来了我们榆兰就是榆兰人。有缘分就找个伴,没缘分就自己过,日子照样美滋滋。我们这工资低物价低,不发达,地又小,只能说还好治安一直都挺不错……”
姜楚固定在清晨五点到六点,深夜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出门遛金宝。
不过今天早上因为起晚了,她在快六点半的时候才牵着金宝出门。没遛多久,去上早读的学生、跨城通勤去上班的白领,和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老人们在街上汇聚,姜楚就带着金宝回家了。
下午她要去省会的人民医院复诊,就在以前常去的宠物医院给金宝预约了洗澡项目。
金宝只要出门就很开心,毛绒绒的一大团立在后座,嘴巴笑成倒三角,不闹也不叫,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累了就趴下去,只有蓬软的大尾巴还高高翘着,向前弯成个月牙。
宠物医院的医生还记得金宝,看见姜楚牵着它推门进来,笑眯眯地迎上来,热情招呼:“金宝,好久没看见你了,都变成小帅哥了。”
金宝吐着舌头,狼似的尖耳朵前后动了两下,像是知道在夸它。
“快三岁了吧?”医生从姜楚手里接过牵狗绳,“你第一次带它来我们这驱虫的时候还又瘦又小,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
姜楚说:“是啊。那个时候大晚上捡到它,开车跑了两个区,只有你们这还没关门。”
医生揉了揉金宝的脑袋,头顶尖刀似的马耳朵摆动起来:“金宝有福气的。”
看着医生将金宝抱进洗澡池里开始淋湿后,姜楚把车留在宠物医院门口,独自搭地铁前往人民医院。
医院里人总是很多,车也多,排成一列顺着路边红底黄字的停车场指示牌往前延伸,像建材颜色没有统一的铁轨。
从地铁出来,过人行天桥,姜楚熟门熟路地拐到精神科的独栋门诊楼。两台立式空调一左一右地站在一楼大厅的两个角落里吞吐暖气,粘在扇叶上红色的长方形纸条,随着扇叶上下抬动,波浪似的翻动,彰显它们努力工作的意志。
但姜楚走到候诊台边上用手机二维码报道时,看见护士在忙碌的间隙里,把桌底充满电的暖手宝拔下来,放进了口袋里。
“你号刚过了。往后延五位。”护士递过来一张写着号码的天蓝色方纸片,“11号诊室等叫号。”
姜楚接过纸条一看,98号。“好。谢谢。”
大厅里人来人往,姜楚没找到位置坐,也没找到适合站人的角落,就到楼外售货机前买了瓶水,顺便处理工作。
她点开社交平台的个人主页,在十几条未处理的付费咨询消息中,选择了付费时间最早的那一条。
一位用网红宠物猫作头像的用户给姜楚发来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对情侣站在海边,面对镜头,亲昵地挽着手的合影;第二张照片,则是情侣中的男性,背对着镜头,蹲在沙滩上写字的单人照。
附言:
【江小姐,你好,这个男生是我男朋友。我们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现在恋爱三年,感情很好,准备谈婚论嫁了。但我总觉得有些害怕。麻烦你帮我看看,我们两个如果结婚,能够长久吗?】
姜楚依次点开照片,放大。
照片中,女生头顶是一对莲花瓣似的细长鹿耳;男生头顶则是一对覆着深色条纹,标准半圆形的虎耳。
又从背后确定了尾巴的形状和状态后,姜楚把还带着水珠的冰水塞进背包里,点开输入框开始回复……
头顶羚羊角的主任医师坐在11号诊室的桌子后面,灰白的鬓角暗示着她的年纪。
两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并排坐在她的左手边。一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