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昏黄的落日挂在天尽头,视野里的一切都被渡成金黄的色彩。我蹲坐在后院的门槛,托腮望天,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侧眸,颀长的身影进入视线。
知道他来了,我没吭声,抬起屁股拍拍灰,踱着步子推开院门,顺着青石阶径直溜达到湖边。
涂山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挺拔的身姿像棵修竹。每逢日落,我总会停驻,今日身旁多了一个人。
涂山璟养伤将近一年,去年初秋捡到他,现已今夏。我知晓这段时间我对他态度恶劣,换做小夭,是绝对不可能像我这样对他。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待天上云霞彻底淹没,空气中的风转凉,湖边傻站这么久,我和涂山璟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回去的时候,我让他走前边,我在后面跟着。涂山璟面容平静的望我一眼,转身,步履缓慢。
我散漫的边走边盯他,涂山璟的身影很清瘦,掩在凉凉夜色里像个孱弱的书生、他长到肩膀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了髻,还斜斜插了个小木棍固定。
顺着他走路的姿势,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腿好像是有那么点瘸啊。我又找到嘲讽他的机会,“养了这么久还没养好,亏你还是个高等神族!”
涂山璟正一脚迈上青石阶,闻言迈步的腿顿了一下,而后像没听见似的,又接着走。
我给他检查过嗓子,他嗓子受过伤,但已经好了,现在完全不影响说话。不然真以为他是个哑巴!
我不怀好意的笑,夸张的在他背后喊,“哎~那个瘸腿的神族!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不说话我就管你叫狗蛋了!”
他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缓慢的往前走,我又叫了两声狗蛋,他也没反应,再这样下去真怕他把自己憋疯了。
我追上去,伸出胳膊拦他,冷眼睨他,“你要再不说话就不许回去了!”
夜色下,他漆黑又明亮的眼睛静静看着我,薄薄的嘴唇依旧紧抿着。
我有点怒,“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我深吸两口气,转身蹭蹭蹭的走,过了一会,我停住,身后并没有脚步声跟上来。
我扭头看,涂山璟还在那站着,半低着脑袋,一动不动。他孱弱的身体被无形的黑暗吞噬,像个快要消失的影子,似乎有无尽的悲凉。
我怔怔望着,心里突然有些发酸,不自觉放缓声音道,“刚才是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说话,没别的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对他凶,涂山璟缓缓抬头,天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神色,但他肯定在看我。
倏地,我听到了声音,“为,什么,救我。”这声音!我瞪大了眼,见鬼一样望着他!离得有些远,我看不清他嘴动没动,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我蹭蹭蹭跑到他身前,“刚才是你说的吗?你再说一遍?!”
涂山璟看我伸个脑袋盯他,身体微微向后退了一下,望着我期待的眼睛,缓慢的重复,“为,什么,救我。”他的声线暗哑,语句不顺,可我听了简直大喜过望!
我咧着嘴笑,笑了好一会才想起没回答他的话。我轻咳一声,又开始毒舌,“你以为我想救你啊?看你那一身伤我就想弄死你!”
看了眼正在聆听的涂山璟,我又道,“可现在看见你好好站在这,我又觉得很庆幸当时没弄死你……”
听了我的解释,他没说话。也是,就我这解释,他能说啥?我凑近他,笑嘻嘻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再不告诉我,真就叫你狗蛋了!”
涂山璟避开我的目光,眉眼低垂,“我,没有,名字。”
没名字?那涂山璟是怎么来的?我给他挖坑,特善解人意的问,“你没有名字好惨,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他抬头凝望我,双眸有点点星光,我坏笑,“不如就叫倒霉蛋!”
看他没啥反应,我哈哈一笑,蹦蹦跳跳往前走,又给他想了一个草药名,“车前草也不错,叫你小前怎么样?”回头看他还站那不动,我冲他挥挥手,“快走啊,夏天蚊子很多的。”他终于动了。
从细以后,回春堂多了个学徒,我不出诊的时候就教他辨识草药。前院,我在竹篱里晒干的草药挑出来几株,举到涂山璟眼前,“喏,这是艾叶,能驱寒、止血、消炎,给你擦身的草药水就是用它烧出来的。”
介绍完,涂山璟认真端详我手中草药,后点点头,表示记下,我放下艾叶,又拿起另一株,“这个是透骨草,有祛风除湿、舒筋通络、活血止痛的功效。”
“还有这个是鸡血藤,专治妇人病,月事不调、面黄血虚、腰膝酸痛都可用……”
我教了他半个月,之后开了几副方子,要涂山璟去抓药,想考验一下他,看他记住多少,没想到他全都抓对了。
我对他伸出大拇指!赞他记忆超群。玟小六教了麻子串子这么多年,很多草药还会弄混弄错,这只能归结于天赋。
有一次肩并肩后院湖泊看日出,我指着几只湖里划水的野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