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队已然远去,琴音也渐渐静了声响。
李炤炤端详着这把琴,心中暗赞,的确名家好琴,只怕数年难得一见,是样宝物,于是她对掩冬道:“掩冬,此行已了,多谢崔公的琴,还要有劳你将它带回。”
掩冬却‘哈哈’一笑:“不必了道长,祖父说宝物赠知音,命我不必带回了。”
“那便多谢崔公。”李炤炤道谢。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李炤炤起身去开门,只见隔壁老者与高胖侍从立于门外向她拱手:“李道长琴弹得极好,老朽见琴制作绝妙,可否借某端详一二?”
李炤炤拢袖,细思半刻后才答应。
老者靠近古琴端详许久,赞道:“果然好琴,不知哪位名家所制?”
掩冬答:“国师严伯现。”
圣人最喜梨园戏乐,曾与贵妃琴瑟和鸣,歌舞相佳,更是一同编导数曲,乐谱现今还在梨园安放,兴起时便前去梨园演绎。
善舞乐的臣子也备受圣人青睐,国师起初并非国师,而是骊山脚下修道的道士,只是善制古琴,才入圣人的眼。
老者又见绣桌上白瓷盘已空,只留几缕糖丝,暗道,看着云淡风轻,到底还是个孩子。
“老丈请坐。”李炤炤示意二人入座,而她则手持竹夹,夹着块茶饼,悬在烧着炭火的泥炉上烘烤。
原来是在炙茶,二人相视一笑,老者便在她对案盘膝坐下。
见女冠碾罗,煮水,投茶一气呵成,顿觉气质绝佳,女冠垂眸端坐在他对座与他分茶。
仙人之姿,老者心中暗叹,不禁问道:“李道长师承何人?”
“祭酒谢公。”李炤炤端起茶碗细啜。
果真如此,老者心下更加了然,但细想之下又觉不对,若是有心接近他,怎么他问什么女冠答什么,还丝毫不做掩饰,就不怕他心生猜忌吗?愈发觉得此事有趣。
“李道长清修之人,也好奇红尘俗事?”老丈暗指今日观礼之事。
青衣女冠早已听不下去,忿声道:“老丈好无礼,方才至今,已然问了道长数个问题,老丈便这样欺道长为人客气吗?”
仆高邑也不甘示弱,“女郎,便是见我家老丈一面,都不是谁都能有此殊荣的!”
“劳您安静。”李炤炤放下茶碗,给高胖侍从分了一碗茶,她的声音冷静而低沉,让人不敢丝毫轻视。
又分一碗给掩冬,“难得下山,不要与人起冲突。”
仆高邑已隐隐得知李炤炤身份,于是作揖谢她赐茶。
一时间四周静默良久,老者按耐不住,又问:“李道长在何处清修?”
“紫竹山林,元玄宫。”
李炤炤抬眸看他,一双眼如死水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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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端端到了万年县馆,姜平州便命下属休顿,又安排兵卫把守。
待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想找机会脱身。
可偏偏方才崔青阳和王岷一众人拦着他,他们在婚宴上飞花令还差一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若要从万年县馆出,只能从正门,左侧门车马驾休整,只怕灰尘仆仆,他可不想就这么去见李炤炤。
还有右侧门,但会路过正厅,遇见崔青阳,那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不好收场。
此刻进退两难,他却想早一点见到李炤炤。
为躲崔青阳和王岷,他只能暂时藏在偏房。
“十二郎定在此处。”
门外传来崔青阳领头的一众少年脚步声。
姜平州环顾四周,见榻上只有一个箱笼,里面放置几套叠放整齐的襦裙,粉,紫,红绿,青……
李炤炤不爱笑,圣人也定当不在那了,晚些宫中在花萼楼还举宴,于是他心一横!
‘啪’
房门被这群勋贵子弟一窝蜂推开。
里面哪有什么姜十二郎,只有一名蒙着面纱的青衣女郎,单看上半张脸便觉双眸清亮,睫毛浓密,白皙额前还贴着只艳色花钿,身材高挑,果真是国色天香。
一众少年面面相觑,皆羞红了脸。
瞧这穿着打扮,端庄娴雅,倒像门阀女郎,于是无人敢无礼冲撞,反而纷纷往门外退出。
只有崔青阳大着胆子上前问:“女郎,可曾见昭武校尉?”
女郎含笑摇头,素手拎出身上一块令牌,他细看后才知这是庆阳公主的贴身女官令牌,于是轻舒口气,还好方才未曾轻佻。
只是这万里挑一的美貌……在他还待说什么时,青衣女郎早已逃之夭夭。
姜平州小步挪着,愈行愈快,方才还觉拥挤的衣裳,此刻穿着疾步行走已是十分得心应手。
他只能在心中道千百个罪过来抵消他的罪恶行为。
晚霞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