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李炤炤就住回了长生殿她原来住的那间院落小殿。
与幼时不同,那间院落如今干净明亮,还配备了两名宫娥照顾她起居,每日饭食定量也不曾短缺。
看来现在的陈贵妃无意为难她。
她在长生殿长到五岁,才在记忆里有陈贵妃的影子,可见如今见不到,也只是陈贵妃不想见她。
这是好事。
她懒得与陈贵妃虚与委蛇,强装母女情深。
只不过李炤炤进宫后就再没有出过。
元玄宫的事宜还未安排,虽然知道仆高邑会指派宦侍上山回禀,让他们不至于担心,但银桂和小稻未在她宫观记名造册,算不得明路人物。
李炤炤得上山去,一是安排掩冬和秋观,二则是在公主府建成之前,要将银桂和小稻暂时托付给谢公。
她手握牡丹令,是极大的权利,随意进出宫门无人敢拦,使用车驾也无须上禀陈贵妃。
想好了便准备出宫,却在此时,陈贵妃身侧侍奉的伦忠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礼数十分周全,伦忠向她作揖行礼:“拜见二娘,娘娘宣您。”
李炤炤心中顿感不耐,她入住长生殿几日都不见,怎地偏生这时要宣她。
且看陈贵妃又想做什么,届时她再出宫处理也不迟!
于是她颔首客气道:“唯,劳你带路。”
伦忠不敢同李炤炤这样不分尊卑,毕恭毕敬得要上前虚扶着她,笑得谄媚:“这是奴婢分内之事,怎敢讨二娘一声客气话,二娘真是折煞奴婢了。”
他怎敢得罪她,这位可不同于旁的公主。
李炤炤面若寒霜,避开他的虚扶,他立刻会意,只在身侧小心侍奉,时不时嘘寒问暖一番。
这群宦侍一贯捧高踩低,透过伦忠的态度便能清楚陈贵妃的意思。
想起幼年时,陈贵妃对她非打即骂,如猪狗般对待,再到后来元玄宫的视而不见,她不禁怀疑陈贵妃是被什么人什么物夺舍了不成?
否则以陈贵妃对自己的厌恶程度,怎能引得宦侍对她态度温和。
从长生殿的最南方走到最北方,用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
李炤炤走在台阶上,忽而顿住脚步,她抬首看向金殿匾额,朱帘凤飞,彤扉彩盈,再仰视殿内透露出的半点儿风光,富丽堂皇,精致奢华。
“二娘,可是行路乏了?”伦忠恭敬作揖,目透关心。
李炤炤摇摇头,提着裙角径直上了台阶。
殿内欢声笑语,女人的呵呵声时不时在金殿回荡,内里烧着瑞龙脑香,混杂着脂粉香味,又融合着殿内殿外种植的各色月季花香,走在靠墙廊上都呛得李炤炤难以呼吸。
宦侍轻甩拂尘,笑吟吟得扯嗓宣道:“元玄公主到。”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殿内。
喧闹戛然而止,李炤炤向珠帘内侧躺在胡床上的陈贵妃行万福,音色十分漠然:“拜见贵妃娘娘。”
珠帘内的女人柔弱无骨的纤指娇柔无力地摆了摆,侍奉在两侧宫娥便拉开珠帘,却开稚羽宫扇。
陈贵妃打开羽扇掩面,也不召李炤炤上前,就这么乏乏地抬着眼皮,慵懒地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女儿。
少顷,她才颇为嫌弃地张开自己那张金贵的口,语气轻柔又讥讽:“你穿得都什么?老气横秋的,吾是娘你是娘?”
自那日后,李炤炤又换回一身灰袍道衣,金钗玉梳同曾经一切太远,要和陈贵妃短暂的生活,就要事事遂她心意,万一她看了不喜欢,短暂的生活里就会鸡飞狗跳。
那太烦人。
又听陈贵妃将矛头指向伦忠,翻了个白眼嗔怪道:“你竟敢欺瞒吾。”
这丫头到底哪里像她?板着张死人脸,穿得跟上坟似的,不,纵使上坟也没李炤炤这么打扮的。
陈贵妃并没有真的生气,伦忠也只能在一旁陪着讪笑。
李炤炤也不等她免礼,起身立在原地端得笔直,双手拢在腰间,好整以暇地听着陈贵妃絮絮叨叨念着她的穿着。
这身道袍是拜她所赐,这张木讷如雕塑的脸庞也是称她心意。
不知有什么好抱怨的。
良久,陈贵妃才止住抱怨,轻轻挥扇,语气揶揄对李炤炤道:“这是姜国公府送来给你的。”
伦忠立刻会意,命宦侍抬上来几个箱笼,再一一打开,李炤炤一眼就认出,这是姜平州给她做的衣服首饰。
她不明所以。
见陈贵妃由宫娥搀扶着起身,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持掩面羽扇,笑呵呵地走过来,拿着羽扇的那只手指了指那些箱笼,语气亲昵对她道:“臭丫头,你是做了什么,让十二郎对你这么掏心掏肺,竟从尚仪局手中圈得这些?”
箱笼里的最上层衣裳采用的是烟罗云锦,这是特供宫中的布料,首饰更不必说,一样比一样华贵。
看样子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