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鹫沉郁的面容上还多了几分笑,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略显柔和。
玉娘还是不解,但她也不会以为这分笑是对她的,自认识他以来,他就一直是这副阴郁的模样,面上少有笑容。
说起来还和李炤炤有几分相似,所以玉娘第一眼见李炤炤就对她产生了极大兴趣。
“我在中书省的朋友说明日,封李炤炤为未央台尚书令的旨意就下来了,这事,陈家怎会一无所知?无非是他们看不上李炤炤,宁愿选我这个废人,也不愿去选那位康健的女子。”李鹫今日好耐性,不仅耐心解释,还有心情开玩笑。
玉娘听了他这话,心里满不是滋味:“世子说哪里话?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李鹫笑着摇了摇头,不否认也不回应,只轻轻推开她,由在外等候的侍从推着离开了花楼。
玉娘目送着他离去,内心砰砰鼓声擂响。
半晌,玉娘才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可人已经走了,再要解释已经来不及。
忽而一个身姿妖妖娆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她还半卧在原地,连忙加快步伐到她身边将她扶起。
“娘子,地上凉,快些起来。”那娘子边将她扶起,边附耳轻声:“娘子,姜国公入都了。”
几个字在玉娘耳边分明轻声细语,却犹如电闪雷鸣。
她不可置信得扶着那娘子的臂腕起身,言语难掩惊讶:“这还未到五年呢,姜公怎会入都?”
“娘子傻了,十二郎婚事已定,作为父亲自然是要来的。”那娘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怡然自得地与她闲聊。
“这不可能,姜公可不会为了十二郎的婚事入都。”玉娘面容紧绷,语气坚定:“快,随我换身简便装束,咱们去姜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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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抄完了吧?”
一个高胖的身影停留在李炤炤身侧,拘身弓背,照映出的影子像一个又圆又胖的大馒头。
字在书上,小巧整齐,又被她持笔抄录在长长的宣纸上,大小不一,那些字在灯光照射下,时而胡闹跳跃时而老实回归原位。
也不是说执灯的雀梅执灯不用心,反而灯柄在她手中平平稳稳,只是抄录时间确实太长了。
李炤炤揉了揉眼,仰首与弯腰的仆高邑平视,因长久没说话,导致声音闷闷:“仆大将军,未曾。”
“二娘不必抄了,圣人召见。”仆高邑的话就是在传达圣人的意思。
李炤炤颔首,黛青连忙过来将她扶起。
一旁的姜平州却兴奋起来:“仆大将军,那我呢?”
“圣人的意思是,既然定远将军自己认罪,那就代公主殿下,把剩下的抄完吧。”仆高邑皮笑肉不笑。
他指的是姜平州在长生殿前撒泼胡闹,一口咬定是自己主犯。
一朵艳丽盛开的牡丹花霎时蔫到了枯萎。
李炤炤回首,笑了笑:“多谢你,平州。”
仿佛甘霖侵袭,为他挽回一丝生气,他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都交给我,保准都给你抄完。”
李炤炤未言语,轻笑出声又连忙敛去,转过身就与仆高邑一同登向未央殿。
深夜的未央殿依旧灯火通明,香炉里燃着袅袅婷婷的白烟曲折飘向穹顶,松木冷香中夹杂着一股香糊味,让人眉头直皱。
殿内侍奉之人甚少,只几名常年随侍宦娥分列在殿内,埋头静默着处理着自己手中的事。
见李炤炤入殿,宦娥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盈盈行礼,在李炤炤颔首后又回身去忙原来的事。
笑声在沉寂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仆高邑引领她向笑声来源走去。
进了内殿,二老一左一右端坐在蒲团上,右侧下首还有一个蒲团,中间摆放着一个火盆,火盆内斜立着一叠貌似谏议书的纸质物件,纸的尾端烧成黑黢黢的一个面板,面板中又蜿蜒分裂着火星子,这就是糊味的来源。
“拜见圣人。”李炤炤双手叉于胸口前,颔首屈膝,又对右侧端坐的老者一揖:“夫子。”
“二娘来得正好,烤得差不多了。”
男人着一身庄重明黄圆领锦袍,锦袍上张牙舞爪、威严的龙镇人心魂,它的主人此刻手持细长铁叉在火盆内鼓捣翻找着什么。
“坐,不必太多礼数。”他摆摆手。
李炤炤在右侧下首的蒲团上跪坐下,仆高邑则回了圣人身后。
她这才看清火盆内烧着的纸上写了‘圣人万安’‘躬请圣人安’此类句子。
“都是些问安的废话,亦或是些请朕立储的烦人字句,这些纸在他们手中如同废物。”圣人见她垂眼细看字句,有些不耐。
不,不只是这样,李炤炤在圣人翻找时,就快速在一张即将在火盆内燃为灰烬的纸上捕捉到孟州二字。
“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