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后了几步,他转看向我,“你去那坐等。”
“嗯好。”我缓慢地挪动着双腿,到椅子前转身坐下。
看过去时,张大夫已蹲在那个男人腿前。
他半蹲着卷起男人的裤腿,卷到膝盖上后,他把男人的脚放到自己腿上,盯着男人的小腿下面的位置看了好久。
“能好就怪了。”说着话,他把男人的腿从自己的腿上挪下,手很平稳地让男人的脚踩在地上,蹙眉起身,单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男人,“上药这几日切莫做活,你那日答应得好,回去是不是又做活了?”
男人痛苦的闷哼在他问话的时候停止,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该,男人强行笑了笑,叹着气说:“唉,不做咋活哦,老婆娃子要吃的嘞,不赚钱咋得哦。”
他没再说什么,走回桌后坐下,手伸进衣袖拿出一个布袋,从里掏出能发出清脆响声的东西。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我伸着脖子往那边看,隐隐看出是圆形的,没猜错应该是钱。
“约摸十几文,应当能使到你腿好,到时你有钱再还我就成。”铜板被他往男人那边推了推,他收回手,平静地对男人说道:“莫要推辞。”
张大夫开的不是医馆,反而像是挂着医馆牌子的善堂。
他手快要抬到桌上,可又迅速放下了,连忙摇头推拒道:“不成不成,上回你只收了一半,我哪能再收这钱。”
“不是给你,等你腿脚好了再还就成。”张大夫不像和儿子说话时那样语重,听着有别样的耐心,好像眼前的病人才是晚辈,“收下吧,不能饿了你妻儿。”
他对别人比对儿子好多了,想想我妈虽然狂怒的时候会人身攻击我,但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好,肯定不会让我被别人欺负。
本来觉得我比张宴生幸运多了,再一想,现在的我和孤儿有什么差别。
胸口被撞的地方挺疼,不知道张大夫看出来了没有?等一会儿那个人走了我得问他,不是我的身体也得好好保护,现在疼的可是我。
我手轻轻护着胸口,侧着身看那个男人的反应,在我在心里自言自语的时间里,他都没有一点动作,我猜大概有可能是在纠结,毕竟欠太多人肯定会不好意思。
张大夫和儿子说话的时候脾气挺急的,现在倒有耐心,没有催促或不耐烦的表情,就和善注视着他。
大概有一两分钟,纠结的男人微抬起了头,我看到他嘴唇张开了一点,但却没有出声。
我也不是有耐心的人,看他那么磨蹭,恨不得过去扒开他的嘴。
身体的疼痛限制了我的活力,我手扒着座椅边上,坐直了后往前挪了挪,比刚才更用心地看男人的嘴。
“张大夫……”在我惊喜他终于说话后,他却突然没了声音。
“想说撒便说,不必顾忌。”
“额……脚好了我想做两月工再还,得不得?”
就这?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收钱,在想要不要收,没想到他是想延期还款!
没有在我想象之内,让我受损的身心更加难过,我再次抓住椅边,挪着屁股往后靠,靠在椅背上仰望着顶上黄棕色的木梁。
“得。”听到东西被推动的声音,再是张大夫说:“有闲钱再还就成,不用着急。”
以为会再次上演病人跪下磕头感谢的场面,但可能因为他腿脚不太方便,所以只有感谢没有下跪磕头。
男人终于走了,我起来朝着张大夫走了过去,还没到椅子那边呢,张宴生就脚下生风地回来了。
“爹,药买来了。”
看得出他本来是想把药放在桌上,可他不知道为啥走向我,将药放到了我的手里,我只能伸手接住。
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关心,不过在我接过药后,他还是故作冷淡地朝反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脚,扑通跪在了和刚才差不多的位置。
原来还要跪呀!还以为会消除呢。
他不要我帮他说情,我再帮他,估计他会气死,还是算了。
我单手拽了一下椅子,往前走几步,转身坐了上去,把药放在腿上,想该怎么跟张大夫说胸口疼的事。
按道理说这个年代是近现代,但严格意义上他们都算古人,我说脑袋以下的事,会不会对许又造成什么影响?会不会让我露馅?
一个乖乖女怎么会说脑袋以下的话,对她认识的人不能那么随便,最起码要保证不会让别人反感。
“张大夫,嗯,我还有别的地方撞到了,你看出来了吗?”他在我坐下后就开始看我,再纠结下去他肯定得问我,我不再纠结,试着还算婉转地问他。
他停顿一两秒,自然地应声说道:“你需的药都已开齐,喝的每日早晚各一服,外伤药抹在痛的地方,每日一回便可。”
他的意思是看出来了还是没有?正当我想要再问的时候,他叫起了张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