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不怕。”听她说清我好奇的问题,我对六年前更好奇了。
好奇得我想追问更多详细过程,对于她是不是镇里的原住民,我没那么在意。
“你嘞?”她起身用力抱起刚才坐的那块石头,来到我身边放下,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那时你怕吗?”
她的问题打乱了我的想法,我一时感觉局促,刚想找一个借口,“我……”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阴霾的天瓢泼大雨,一个头发很乱的男人倒在地上,满是脏污,脸上有血,死死看着我。
“啊!”我被吓得颤栗,双手抱臂,缩成一团。
“小又,小又,你还得吗?”她的叫唤在耳边响起,我颤抖着转过头,看到她脸上的关心,“我我没事……”
怎么回事?
我用力晃了两下脑袋,故意屏蔽“看到”的画面,慌乱地说:“别别说这个了,继续说、说,你和张宴生吧!”
关心的表情在她脸上暂停,她无奈地靠到我的肩上,头上下蹭了蹭,“啊~小又~你咋还惦记嘞?”眼珠往我这边瞟,“我不是同你说搬家好难的嘞!我都不惦记他,你咋比我婆婆都喜管人哇?”
“……”我顿时有些无语,有感而发地斜她一眼,吐槽道:“终于晓得你俩为啥是一对了。”
“啊?”她转头用下巴顶着我的肩,眼神不解地看我,“撒子哦?”
“都觉得逃避有用,不愿意问问自己的心,想不想那么做。”
“……”可能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她沉默好久,“小又,问了要紧吗?”
“嗯?”我露出几分疑惑。
她抬起脑袋,正身转向我,手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问它,它选的便是对吗?”
她的神情好像真不明白,而我好像也不知道,不晓得问题的答案是对是错。
当年我觉得穿越能让我创造不一样的人生,现在我知道那不对,可是心里的想法一定是错的吗?
……我觉得“不一定。”我轻轻地说。
“你说撒子?”她放下手,靠得更近了。
我回过神,看向她的眼睛,“我觉得不一定啊,没有做过,谁晓得是对是错呢?”
“若是对,那便是幸。”她认真地问我:“那万一是错呢?我爹娘他们咋活?”
为啥这事儿能扯上生死?我想不通,索性不去想,非常疑惑地问她,“你脑子里都是爹娘,你咋不为自己想想?你的后半生没有他们重要吗?”
她眼睛慢慢垂了下去,沉默很久后,她低着头说:“爹娘于我有生养之恩,为人子女应当报恩才是。”
眼珠逐渐转向我,没有过多的表情,却让我感觉她好像有一丝无力,“男娃报恩的法子我不能,我只能听爹娘的安排,嫁给他们觉着中意的人,做到他们的盼望。”
她忽然露出几颗牙齿,勾着嘴角,“婶婶不是同样和你讲的吗?”语调越来越轻,“女娃儿生来就是别人家的,我也是别人家的。”
她的话里好像有难过、无奈,平淡的神情似乎也不是不在意。
我无法理解,但觉得她很难过,也被她的难过感染。
自私。我脑海出现的第一个词。
她的父母跟许又她妈一样自私,可是他们的自私为什么要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承担?小秀说小苗和她姐差不多大,都是17岁的孩子,不该承担这些。
扭过身,抬手抓住她两侧的手臂,忽略她略显惊慌的表情,我认认真真地说:“你不是别人家的!你是你自己的!他们不能道德绑架你!”
她懵懂地看着我,“撒子?爹娘莫有绑我哇。”她把手从我们之间伸出来,反手握住我的胳膊,“我也莫被架着呀!”顺势晃了晃我,“小又,你说撒子嘞?”
“……”
我感觉我要疯了!不知道该怎么沟通,用力甩了几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点,发挥最大的耐心,慢慢跟她说:“我的意思是,你爹娘的选择与你无关,他们选择生下你是他们的事,不是你的责任!”渐渐有点激动,挣脱开她的手掌,指向远处,“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选择,他们不应该把责任都推给你,让你选他们定的人生,这是不正确的!”
把手快速垂下,拍到自己腿上,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可……可是爹娘养我长大,这是我欠他们的恩情,应当归还。”她几乎没有变化,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还啥?我问你,他们问过你愿不愿意出生吗?他们主动给你,然后再让你还,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话说到最后,我的嗓子有点干疼,才发现我刚才有多激动。
她看上去有些呆滞,不晓得是不是我太暴躁,说得太快了,不太好理解。
趁安静的时间,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把嘴里分泌的口水咽了下去,可惜嗓子还有点疼。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