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细密的雨丝打在青石板上,降下一层雨雾。
晏惊时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在“陈府”面前停了下来。
还未等她敲门,就听大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妇人站在门口,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鬓边却缕缕白发,眼圈微肿且泛红,似是哭了很久。
她似乎是诧异门口有人,与晏惊时对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姑娘这是?”
晏惊时行了一礼:“夫人好,在下是陈小公子的朋友,得知今日是他的头七,特来悼唁。”
听到小儿子,陈夫人的眼睛更红了,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她自觉失礼,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引着晏惊时进到院子里。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竟未听阿缘提起过。”
晏惊时:“在下姓晏,与陈小公子在张婶子羊汤相识,因喜爱美食而结缘。虽未见过几面,但在我这已视小公子为知己了。”
陈夫人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先前不知那孩子喜欢这些,他身体不好需得日日服药,我和老爷也不让他吃外面那些吃食,总觉得自家厨子做的更适合他。倒是他兄长,总帮着他跑出去,为此没少受老爷的呵斥。”
二人走过院子,来到灵堂。
灵前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香炉,一个背影结实的男子正上着香。
“到底还是他兄长懂他,这么多年来我不让他跑跳,不让他经常出府,甚至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派人看着……”陈夫人情绪激动,发出呜咽之声,“多谢晏姑娘愿意与他做朋友,那孩子一定十分高兴。”
晏惊时抚着陈夫人的背,用力不轻不重,既不越界也不显生疏。
“夫人莫要自责,当娘亲的总是考虑地多些,陈小公子与我相谈时还说了许多夫人的好呢。”
陈夫人似不可置信,微微正大双眼:“当真?他不怪我?”
“为何要怪您?”晏惊时询问,眼中有不解,“小公子说他最喜爱的就是夫人您了,虽然整日管着他,但他却不恼,因为知道您在乎他。”
陈夫人流泪,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陈家大哥上来扶着她,向晏惊时微微颔首。
晏惊时点了三根香,向那棺椁拜了一拜,余光中瞥见身侧有人与她动作一致。
将香插在香炉里,见旁边那只手只虚虚握着,什么都没有。
顺着手臂看上去,那张消失了几天的面容又出现在她眼前。
同陈家大哥说几句话,晏惊时便离开了陈府。
她今日来一是为了悼念陈小公子,毕竟相处了两日,后来也算共危难过;二是来看看陈夫人的反应。
她在青坊镇一直有耳闻,说陈家的小公子自出生之后就缠绵病榻,其母很少让他出府。
中年丧子本就心痛,若再将那些遗憾懊悔扣在自己头上,恐怕陈夫人下半辈子都过不舒坦。
晏惊时撑着伞在雨幕中慢慢走着,沈诏在她身侧,出奇的安静。
晏惊时:“这几日不见你踪影,怎么跑这来了?”
“我和陈兄可是结拜过的交情,怎能不来送他?”他转过头,看向晏惊时,挂着一丝浅笑,“倒是大人,嘴上说着我们烦,背后却偷偷来悼念,若不是我今日看见,竟不知大人心肠这么软。”
啧,这小子。
晏惊时:“我亲手送走的,既希望他来世能投个好胎,也希望他在世的亲人也能过得更好。”
她看着沈诏,话锋一转:“那日你溜得倒快,吸了那恶鬼许多怨气,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适?”
沈诏嘿嘿笑着:“大人你见我这样能有什么不适,我反倒觉得比以前更好了。”
吸收怨气却仍保存理智,没有变成恶鬼,晏惊时从未听说过,不免也担忧了几日。但见沈诏这般,想来也没什么事,只要他不用怨气害人,那便随他去吧。
走到院子门口,晏惊时停下来问:“还不走吗?”
“大人好生无情,我只不过是来赔罪的,没得到大人的原谅怎么能走呢。”说完,未等晏惊时询问,自顾自穿过院门进去了。
赔罪?赔什么罪?
晏惊时收起伞,走进屋子。
屋内里香气扑鼻,属于美食特有的香味盘旋在她身边,晏惊时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怎么样大人?是不是闻起来特别有食欲?”沈诏笑着将油纸拆开,一只色泽金黄的熏鸡躺在盘子里。
“这是......鸡?”
在寺中时,寺内众僧人皆食素,纵使她再顽皮,也不好破了他们的忌讳,只能偷偷地在一些馆子外面闻闻味道。再避开僧人从后院翻进去,把染了味道的衣袍用大量皂角清洗。
至于这鸡,她也只见过活的,隔壁院子养了几只,每日天还未亮就开始鸣叫,聒噪得很。
“这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