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落英缤纷。
东方明朝坐在院中的白玉凳上,手中摆弄着一盆尚未有芽儿出土的花,砖红色的方盆,里面盛着松软的黑土。他喜欢看着芽尖一点点的破土而出,倔强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笑,只要他轻轻一捏,芽儿就枯萎了。
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
如他所料,夜非得到消息后,果然去了北海。
奇怪的是,两个月过去了,他竟然还没有回来,难不成那个男人变了,为了个风尘女子化身情痴,连他悉心培蓄的天下大业都弃之不顾。
可以夜非的为人,他决计不会如此莽撞。
明明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花玥心甘情愿地回来,他却选择了最劳神伤力的一种,真不知道是该敬佩他痴情,还是嘲讽他愚蠢。
东方明朝轻轻挑弄着手下的黑土粒,看着土下隐约闪现的新绿,眼中含了稍许喜意。
想到他派往北海的人马一个未归,全全折损,眉头便忍不住皱起,再看那小小的芽尖儿,也觉得面目可憎。
“北境……”他轻声呢喃。
一个小小的北境,根本犯不着他亲自前往。
传说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那个荒芜的冰雪王城仿佛受到了诅咒,无需他出手,想必那儿的怪物就能将夜非缠住。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此时夜非不在中土,白玉招群龙无首,是个大好时机,他埋得棋子,想来是时候启动了。
“家主!家主!”
一个年幼的书童从月亮门洞外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不等歇口气,赶忙禀报道:“东——东方小姐,爬墙……逃走了!”
东方明朝面色一凛,追问道:“小姐什么时候走的?”
“小的……小的不知。”书童嗫嚅,见东方明朝脸色愈加阴沉,颤声补充道,“应该是……是前两日。”
东方明朝扶了扶额,重新坐在凳子上,一时间心中慌乱,失手掐断了盆中的新芽儿。
嫩绿的芽尖在他手下陡然弯折,泛出深绿色的浓汁,好似血一样冰冷。
……
如果说,要在中土举行一个比武大会,东方明霞毫无疑问,轻而易举便可名列前茅。
自称一代女侠的她,此时的境遇并不是很好。
她悬在半空,看着不断向后移动的土地,干着急没办法。一开始她还会奋力地喊叫,寄望于凭空出现一个真正的大侠将她救出魔爪,然而大侠是没有的,一路上垂涎她的美色打劫毛贼倒是不少,一边张狂地嚷嚷着:“嗨小美人,等着大爷来扒掉你的衣服,另一边就被身下这位真正的绑匪毫不留情一拳打飞。
现在当贼,门槛也忒低了吧!
她鼓起勇气,拍了拍那人结实的臂膀,央求道:“我说,你累不累?要不然把本姑娘放下,咱……”
“不累。”
琴枫冷淡道,声音平稳得仿佛一潭死水。
东方明霞无奈地向上翻了个白眼,歇息了片刻后,又开始没完没了的碎碎念:“哎呀呀,我的命可真是苦啊,哥不疼没人爱,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我好心好意帮人家找心上人,却惨遭恩将仇报啊。哎呀呀,绑架啦绑架啦,谁来救救我呀,哥哥……呜呜呜明霞想要回家……”
一路上东方明霞将她各路招术都用了,打诨撒娇卖泼求饶,谁知这木头桩子软硬不吃。
这莫名其妙的相遇要追溯到两天前……
琴枫一脚踹开了她被紧锁得房门。
逆光中,他仿佛镀了一层淡金的旭光。
五花大绑的东方明霞困在床上,她梗起头,惊讶得再也说不出话。
最后反应过来,刚想喊一句“壮士救我”,那剽悍的壮士就二话不说地将她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然后轻松地扛在肩膀上,借着轻功越上屋顶,片刻间便离开了东方府。
“壮士壮士!你好眼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
“壮士壮士!我记起你来了,你叫琴枫是不是?”
“……”
“琴枫琴枫,你喜欢花玥是不是?”
“……我。”
身下的人终于有了回应,东方明霞恨不得鼓掌欢呼,她仿佛找到了切入点,连珠带炮似的问道:“花玥还没有回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来找她的?夜非有没有去找她?夜非去了哪里?”
琴枫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亏得东方明霞思维活跃,换作旁人,哪里能看出这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眨眨眼,自顾自猜测道:“花玥擅自离开白玉招,无论夜非是否追究,都会遭到江湖人士的追杀,你那么在意她,一定很担心对不对?”
琴枫神色微动,放缓了脚步,重重点头,低声道:“她……在北境。”
北山之颠,渺无人烟,从前妄想涉足的能人异士无一生还,皓皓冻雪,花玥的身体又如何受得住?夜非已将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