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外,后背靠在窗边,一大一小,两个人竟然聊了起来。
“重雪,你有没有种过地?”
“哼,我从前无需种地。”
“那可不行,往后我忙碌起来,顾不上这菜地,你得帮着打理一二。”
“这是我傅家的地,我自然会管。”
“那就好,那就好...”杨泠轻笑一下,真好哄啊,这个小孩儿,她看着夜色下,被屋檐下灯火之光笼罩到的前院石砖围墙,满地绿菜,悠悠又道,“你快快长大,重雪,以后傅家都归你管。”
重雪骄傲地抬起头,全不明白杨泠的意思,“自不用你说,我会长大的。”
傅琴在屋里坐着,听见杨泠这话,一手突微微拽紧了被褥,杨泠这话的意思,重雪没听懂,他听懂了。
果然,第二日,傅琴醒来,傅家已没了杨泠的身影。
往常总是这样,他起来时,重雪还在睡着,整间屋子里静悄悄,直到响起隔壁杨泠起床的声音,而后出了门。
今日也是一样。
不,今日也许并不一样。
傅琴心中念头微动,意识到什么,他起身走去隔壁屋子。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射进屋里,将杨泠屋里的桌子、椅子、床,斜照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墙面上,除此之外,这间屋子再无别的存在,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傅琴看着这间屋子,被杨泠收拾得,干干净净,近乎空荡,书桌上,没有了那十几本书,床上,没有了杨泠常盖的被褥,连她的枕头,也被她带走。
杨泠真的搬走了...
傅琴怔怔立在门边,看着空旷的这一切,心中忽五味杂陈,他那一刻意识到,杨泠是真的变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杨泠总算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傅琴静默一会,深吸口气,转身去后院打水洗漱。
杨泠一大早将自己的行囊背到店铺里,收拾妥当,只等吉时开张。
陈老娘子早就放话出去,等到吉时,不少人来到杨泠的铺子面前,朱老娘子、吴老娘子、唐娘子、冯娘子、李剑等等,挤着镇上的其他乡民,全都围了过来。
杨泠请了戏班子敲锣打鼓一阵,最后揭下匾额上的红布,所有人惊呆念出声,“杨氏针灸馆?”
杨三娘开的是医馆?杨三娘何时会治病了?
犹如冷水滴入沸锅,一下炸开了花,乡民们全都七嘴八舌说起来,
“怎么是针灸馆?三娘,你还会针灸?”
“三娘会,她扎针可准了。”
“我之前有些不舒服,就是三娘给我治好的。”
“三娘,你果真变了,真太好了。”
杨氏针灸馆开张,见不是赌坊,众人也放下心来,只要杨三娘不开赌坊,管她开什么都行。
杨泠笑脸迎人,看着每个人身上的红点,自觉今日能开个好兆头,谁知...
邻里放心地离去,又有好奇的人进针灸馆里四处看看。
杨泠在店里守了一日,见人逐渐散去,店里空荡荡的,索性坐在桌旁抄书抄到天黑。
毕竟店铺虽开张了,但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她抄累书,抬起头,这才想起来,因为原身从前浑不吝的名声,所以瞧见她开医馆,众人也不敢信任,开张第一天,竟一单生意也没有。
现在无人信任她,做针灸的人会少些,往后口碑上来,来找她针灸的人慢慢会多起来的。
杨泠也不失望,她抄完书,将床底下的被褥翻出来铺好,又出去打了水上后屋里洗漱干净,继续坐在灯下抄书。
今夜不回家,傅琴应该会很高兴吧?杨泠想到傅琴与重雪二人乐呵呵在家中的情景,不由叹口气,一直以来,她都在尽力真诚地待他,谁想傅琴还是想送她一碗毒药。
罢了。
鸿飞寺那儿,已告假一日,明日还得去寺里,但因着如今可以住在镇上,早上去寺里时间充裕许多,倒也不耽误开店。
到了第二日,杨泠惯常早起,将床上被褥全部收起来放进床底下,洗漱刷牙,外出买早点,没想到再回来,店里便上门一位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