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泠疑惑地出声,她察觉到周瑛突然心绪低落,好似有什么事要说,犹豫间,连话都犹疑起来。
周瑛深吸口气,强自笑笑,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幕离,“杨娘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总戴着幕离?杨娘真想知道吗?”
杨泠眉头一跳,张口想阻拦,周瑛已缓缓摘下幕离。
这一摘下,杨泠看怔当场。
只见周瑛半边脸,模样清澈可爱,可另半张脸,却红斑溃烂,坑坑洼洼,尽管早已伤好,依旧能叫人看出他半张脸曾被炭火烫烧过。
周瑛缓缓拿下幕离,目中神伤,“如你所见,我有这副模样,不敢见人,成日不是待在家中,就是待在寺里,可我几次遇见你,你都在为你夫郎忙活。”
说实话,突然见到这模样,杨泠确实被吓了一跳,可此刻,她捏着手中的书,更愧疚地,“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
“无妨,本就是我多情。”周瑛将幕离重新戴上,远离杨泠几步,“我想,连那手不能举的病骨之人,你都能疼爱有加,若是见到我这样的模样,想必你也不会异眼看我吧?”
“自然不会。”杨泠肯定道。
“我承认,先前我确实对你有过一个念头,我模样如此,于婚嫁一事再难相看好人家,在得知你夫郎的情况后想,你都不嫌被病郎拖累,我这般家世,若让你娶回去,无异于贤内助,你岂不待我更好?可这些日子,我也瞧出来了,你对再娶一夫,并无心动。”
想到那日杨泠毫不犹豫推开他,周瑛很是羞愧,
“是以我今日来,想告诉你,杨娘,我已想明白,不会再对你有那般心思,可我心中钦佩你,还想继续和你做朋友,你呢?”周瑛问道。
周瑛目光含起一丝期盼,他安静地等在那,由着杨泠冷静想了下,原来周郎之意在这儿...好一会,杨泠垂下眼帘,终是道,“周郎,你能想明白很好,若只是做朋友,我无不妥。”
“那...如今我想问杨娘一句,见到我这样的脸,往后你可还想在我周府上做帮工?还是被我真面目吓走,再不敢来我周府?”
看来周瑛心思很细腻,竟察觉出杨泠心里生出了向周府辞工的心思。
不过如今话既然说开,误会已解...
杨泠抿抿嘴,低头摸着书,“做不做帮工,与你模样如何无关,我会继续做帮工,只要你府上还缺人,即便我不做帮工,你模样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谢,我一直记得,那日谁出手相帮,借我二十两银子。”
周瑛眼眶好似湿润起来,他沙哑着嗓音道真好,“你真的不会嫌弃我这般模样吗?”
杨泠肯定地重复一遍,“不会。”
“杨娘,你真好,我真高兴与你相识。”周瑛笑起,语气又轻松下来,“说这些,是想你往后能与我如常往来,不必心有负担,我只是羡慕你夫郎,又钦佩你品性,才想同你结识,谁知我的亲近,竟叫你生了误会。”
周瑛将《相与寄》放回书架,“十两银钱在这镇上是多,可我周家不缺钱,只缺一份情谊,你我以后还是如旧,你别再疑心我的用意可好?”
杨泠点点头,“对不住,周郎,是我之前误会了你。”
“那我们...以后是朋友?”周瑛小心地问,杨泠不由笑一下,“没错,是朋友。”
周瑛高兴起来,他像个孩子,得了想要的答案,便同杨泠话别,脚步轻快地回自个的寝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