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没上门,天太冷,四处冰天雪地的,无人出门。
杨泠给钟大夫点了炭盆,忍不住问,“先生,为何不回村里住?”
“村里有你,乡民有病,找你就行,我在镇子这,镇上的人有个什么急事,找我就行。”钟大夫喝一口热酒暖身,看着门外的雪地,脸上美滋滋的,“我该再多收几个徒儿,散落在四处,不怕大伙找不到大夫了,哈哈哈。”
杨泠笑一笑,叮嘱钟大夫夜里盖好被子,自己拿着书去书坊找陈老娘子。
“哎,你那乡民,写话本子,一本可赚几锭银,多划算的买卖,怎么就不肯写了呢。”陈老娘子数了三十锭银子,推到杨泠面前,“还有你,说年后也不来我这了,怎么?嫌我钱给少了,不想再接老娘子的活?”
杨泠道,“不是,实在每日顾着学习,没心思理会旁的。”
“哎,学医好,学医好,咱们这儿,就缺一位好大夫。”陈老娘子感慨着,“回去吧,再晚一点,又要下雪了。”
杨泠点点头,带着三十两银子回去。
过了两日,杨泠在镇上又碰见周瑛,周瑛依旧忙得不行,看到杨泠,他一边低头打算盘,同自家铺子的管事算着年账,一边客气生疏地冲杨泠招手道,“杨娘,若还当我是朋友,今日便再去帮我收一趟货吧,我府上实在太忙了,抽不出人手来,行吗?”
“自是可以。”杨泠答应下来,周瑛低头记着账钱,飞快又道,“真万分感谢你,另外,这还有一箱银锭子,劳烦你送去主薄万娇,万大人的府上,马上年节,寻常小礼往来总是要的。”
他说完,抬起头唤来一个跑堂,命跑堂带杨泠前往万府。
杨泠自然毫无异议,她依照周瑛吩咐的,去一一办妥这些事,拿回收据给周瑛,便回家了。
是啊,已经十二月末,马上年节,要过年了。
“傅家从前如何过年的?”杨泠回到傅家,在厨房里一边揉面,一边问傅琴,傅琴慢慢回忆从前在家中的日子,轻声跟杨泠说道,
“年节时,容城里总会热闹一番,至除夕那日,街上许多装钟馗、灶神之类的人,沿着护城河处走遍整座容城,我会跟着爹爹去街上看他们理祟,再看街上家家户户燃爆竹,”
“而后回家,早早沐浴好,等家中摆戏台子,一家人围炉团坐品家宴,守岁最后,阿娘和爹爹会给赏银,下人们一个接一个上来领赏...”
那时候,宫中盛宴,傅文必得到场,珍宗与她情同手足,似亲姐妹般感情甚好,傅文赶去宫里,陪珍宗吃完宫宴,再拿着宫里赏赐的菜带回家给夫郎孩儿吃。
明明不过才两三年的光景,如今回想,却好似很久远的往事。
原来人生里有些事,一别便是一生。
傅琴慢慢说着从前家中如何过年,杨泠低头擀面,很是愧疚,“实在对不住,我这日子清贫,只有这个饺子庆贺即将到来的年。”
“无妨。”傅琴收回记忆,低头帮杨泠包饺子,“寻常日子,便是好年。”
杨泠想起前世听过的许多笑话,索性一个接一个说给傅琴和重雪听,不一会,傅家屋里,便传出持久不停的欢声笑语。
一晃新年到来,除夕那日,杨泠将钟大夫接到傅家,钟大夫乐呵呵地坐在屋中,看杨泠手忙脚乱备菜、点灯、温酒,而傅琴端正跪坐地上,一边帮着杨泠,一边同钟大夫闲聊,重雪则忙着将爆竹摆在前院里。
天还没黑,村子里开始接二连三响起爆竹声,杨泠拿着一根点燃的香要上前点,重雪跳起来道,“给我点,杨泠,给我点。”
“好好好,给你点,你小心些。”杨泠把香递过去,重雪弯下身子,身子后退,手却伸直,小心上前,将爆竹点着。
爆竹“劈里啪啦”炸响起来,重雪高兴地尖叫跳闹,“过年啦,过年啦,咱们过年啦。”
杨泠拿起手中另一根香,点燃下一个爆竹,傅家顿时淹没在这一阵阵响彻天际,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
天色将黑,四个人围坐一块,桌上正中放着一个拨霞供,还有许多菜,有鱼羹、水晶脍、灌肺等等...
大家边吃拨霞供边守岁,聊至凌晨,钟大夫熬不住,进了杨泠屋里歇息,杨泠轻手轻脚给钟大夫的房里放了个炭盆,接着回傅琴屋里继续喝酒。
而后到重雪发困,重雪爬上傅琴的床也沉沉睡下,他手里拽着杨泠、钟大夫和傅琴给的随年钱,嘴角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
杨泠也直犯困,可她没地方睡了,家里就两个炭盆,被子也不够厚,她若还在厅中打地铺,准要着凉,要不回自己屋里打地铺吧。
杨泠心下思忖着,眼皮微沉,傅琴见此挨过去,“杨泠?”
杨泠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有些摇晃俊美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
“在我屋里铺被吧。”傅琴耳尖微红,“我屋里炭一直燃着没断过,这地早被烘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