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一如既往的忙碌。
真皮软椅上,西装笔挺的人不耐烦地将上个季度已经处理过的报表放到一边。
凌飞双虽然来了公司,但在凌父的安排下,他无事可做。毕竟谁都不会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一个精神病发作的人来处理,尽管他现在并没有表现出明显异常。
确诊之后,凌母一改往常想把他从李夏家里拖出来的样子,反而在他提出回公司的时候劝了两句,要不再在那里休息一会儿。
不过凌飞双心意已决,她也不好阻拦。
至于他来公司的理由,也很简单。
李夏既然特意录了视频要他在家里等她,那他反而不会如她所愿——他凭什么要听一个假死的、不知分寸的蠢货的安排?
带着某种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怒气,凌飞双把那些报表全部重重扔在办公桌的角落。
都是之前就已经看过的东西,现在再看一遍让他心烦无比。
他或许并不适合现在就重新开始工作。
自己的精神病还没治愈,父母不会放心把事情交给自己处理。如果只是想换个环境,去旅游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凌飞双托着脸,敛眉思索着。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不合时宜地敲响。
凌飞双抬眼,不耐烦道:“进。”
今天早上,父亲已经和下属三令五申过不许来打扰他了,怕的就是他精神病发作。父亲还特意没给他派任何工作,从源头上避免与人交接。
谁这么胆大,在这种情况下还过来敲门?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李夏提着食盒,举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和他打招呼:“布偶猫,我们来一起吃午餐吧?”
啊,难怪,原来是幻觉。
凌飞双没理她,自顾自地坐着。
李夏把食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一层一层地放好食物:“真的不吃吗?我特地做了你最喜欢的鱼哦……”
她放置的动作有点奇怪,左手上似乎受了什么伤。凌飞双注意到了这点,想起曾经某次,李夏也是这样的情况,他问她受了什么伤,她却始终不肯说出口。
无非就是替李家干活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吧。
李夏总是这般,嘴上说着最爱他,实际上却死死瞒着他关于家族的事情。
最后,那天两人大吵一架,还是她先低头道歉。
现实尚且如此,他不指望幻觉中的她会实话实说,只是想到昨晚她说过的话,忍不住开口:“……你的左手,怎么了?”
“你好关心我呀。”李夏笑了。
她这次丝毫不避讳,直接把左手的手套摘了下来。
“因为我的尸体被烧焦了,难以辨认,所以尸检报告没写这点呢……”
李夏兴奋地将手展示出来。
她的左手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几个指节处可以看见断裂的血肉和白骨。
“从山崖掉下去的时候,这只手被压断了。”
她得意地翻过手,掌心的那道陈年旧伤也暴露无遗。
凌飞双蓝色的双眼深深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慢慢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之中。
李夏发觉不对,戴好手套,关心地凑过去:“怎么了,布偶猫?是不是我的手太丑,吓到你了……”
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凌飞双才抬起头。
李夏高兴地捧起他的脸,刚准备说什么,却愣住了。
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满是泪水,细碎的光反射其中。总是带着冷意的双眼,此刻就像海洋一般。
凌飞双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眼周微红,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衬得更是没有血色。
李夏下意识开口道歉:“……对不起,布偶猫。我……”
被她捧着脸的人,脸上的泪珠更大颗地落下来。
“李夏……”他带着哭腔,摸上她血肉模糊的左手,“你为什么要这样……”
“不痛的。”李夏用双臂把他抱进怀里,阻挡住他盯着自己左手的视线,“我不痛的。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怎么可能不痛啊?!”
“真的不痛。但是,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比受伤的时候还要痛一万倍……”
“……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凌飞双抓着她的衣服,像小孩一样,恐惧而依恋地把头埋进她的丰满的胸脯里,“你明明只是幻觉而已……不要总是惹得我心神不宁,好不好……”
“呵呵。”李夏眨眨眼,忽然低笑,整个胸膛都在愉悦地震动。
凌飞双下了班,走到车位旁边,看见了一旁等候的许曜。
他也看见了凌飞双,起身走过来:“凌少,阿姨让我送你回去。”
凌飞双点点头:“嗯。”
他有点心烦,没想到自己现在连车都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