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擦了擦手,被小丫扶站而起,远远地望向了主座上的乐戎。她小小的一只,也往这边盯着看。
此时,姜烟一站起来,周边人的视线也都投放于她身上,皆带戏谑和玩笑意味。
仆从走向落座的季钧昭,问道:“李老爷,可是您夫人开弓?”
“是。”
“这……”
“她可以。”
就没有他训不出来的兵。
毕竟,姜烟曾是霍老将军一手培育养大的,这骑射自不在话下,不过是手生而已。
素来,三骑会开弓都是男子。因为开弓需要较高的骑射技艺,高门贵女们又鲜少愿意四处动作。而在这个骑兵令人闻风丧胆的黎国,比起骑射,她们这些人虽能会骑马射箭,也许还不如平民百姓家。
看着仆从牵了匹黑马过来,姜烟轻笑了声,摸了一下黑马的头,那黑马便左右摆了摆头,哼哧哼哧地叫。
姜烟长腿一抬,脚掌置于马镫上,微微一蹬,身子一翻,便飞身上马,利落地坐于马背上,手紧攥住缰绳,把身子稳住,整个人都没晃几下,更别提摔下马背。
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穿着玄色的骑射服,眉被画得粗黑,看上去英气十足。姜烟眼中带笑,唇微微撩起,也学着他们那些人斜眼睨看,高傲不羁。
“弓来。”
香云递过。
“驾——”姜烟长喝一声,一夹马肚子,朝射场奔去。
正阳高挂,在她微润的脸上流连不去,暖色的黄光,洒落在脸上,却不温暖,伴着丝丝冷凉。
姜烟手高拽起缰绳,让黑马停在射场,处在众人视野的聚集地,令任何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她,却离靶子甚远。
一个仆从碎步走过来,询问道:“李夫人可是要在此处?”
“是。”
“李夫人,此处离靶场有些远,这箭程可能到不了,烦夫人上前几步,如何?”
姜烟向左后方看了看,那两位夫人端正地坐着,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要笑了出来。
她不在意地点点头,扯着缰绳往前行了数步,一、二……十三。这才停下。
姜烟摆手道:“你走吧,我不至于摔。”
“是。”仆从听令退下。
把仆从支走后,姜烟从箭筒里抽出两只箭羽,搭弦拉弓,将弓弦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形。她微微眯着眼睛,箭头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肆意地调转了方向,声音不大不小:“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狼”字一怒喝,铮的一声,双箭出弦,如毒蛇一样,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向落座的人飞袭而去,直击那两位夫人的脑门,却与之擦身而过,划破了脸边的肌肤,留下长长的血红。
弓弦仍在嗡嗡地震动,那两位夫人被吓得连喊都喊不出来,呆愣在原地,不得动弹。
一位男子嘭地一声站了起来,高喊道:“胆敢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擒住她!”
侍卫们早便一排排地涌了出来,团团围住靶场里坐立在黑鬓马上的姜烟,银剑出鞘,剑刃朝向她。
姜烟把手里的弓随意地扔给了一个侍卫,不急不慢地伸出手,从腰间取出一块墨色的令牌,声音却铿锵有力,向在场的所有人警告道:“玄翼令在此,谁敢前来,要你狗命!”
哗然的惊呼声响彻四座。
“护驾!保护公主!”
姜烟不耐烦地喝道:“任何人不准动!”
无人不畏惧死亡,他们也皆怕死,当真不敢再动。
到底是玄翼令的威名震慑到他们。
有一人放下了茶杯,害怕地出声问道:“你……你想如何?”
“听着,今日过后,玄翼令再出世一事,我要让阿赫托知道。”
那人又问:“阿赫托是何人?”
“言尽于此。”
姜烟扫视了一圈,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下。乐戎很乖地躲到侍卫的后面,瑟缩地探头看她,眼睛眨巴眨巴。
那两位夫人也冷静下来了,抬起头,隔着人堆,眼睑微微敛起,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
无人再言语。
姜烟翻身下了马,慢慢地走向守卫,往别院外面走去。他们则步步后退,离她有一定的距离。
别院大门,季钧昭已在等候。
闹了事,她竟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出去。
他们走后,乐戎从侍卫身后冒了出来,想要安抚一下“大人们”,便道:“各位请坐吧,额……方才的李夫人是从乌纳过来,许是在那边待久了,离得远,又是第一回来三骑会,不大懂得规矩,得罪了嫂嫂,望嫂嫂莫要放在心上,我们继续吧。”
“长公主殿下,妾身子有些不适,有点受惊,便想回王府休整一番,今日……怕是不能陪殿下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