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日入,龙小蝶匆匆赶到回春居,便听到君翊的声音从房里传出,“雪见,速去药房取圆利针、灯火、血余炭、艾绒,即刻送来。”
未及踏入房门,君翊已行出,趁着空档,逐一问过众人,他今早离开后、有关展昭的一切。
待雪见将所有物件备齐,龙小蝶赶忙接过,跟着君翊进去。
君翊将麻油满盏,灯草十四茎点火,针袋展开。
看到展昭的伤口红肿了一圈,深知情况不妙,龙小蝶整颗心揪着悬着,颤抖的嗓音掩映不住浓浓的担忧,“君大哥…”
君翊头也不抬、只回了句,“伤口愈后不良,高热昏迷。”即专注于展昭的伤。接过龙小蝶递来的银针,沾油数次、置于火上,“切记,灯上烧,令通红,用方有功。若不红,不能去病,反损于人。病灶近心脉,不能用麻沸散。备好纱布,以防熊飞无意识中有咬舌之举。”
龙小蝶望着手中的纱布,没丝毫犹豫、绕在了自己的左腕。
君翊见针已于火中烧得通红透亮,手起针落、在展昭的伤口四周快速点刺,并用棉絮吸着汩汩而流的脓血。“处疖痈疽,针惟令极热。痈疽有脓,针入脓血出,不可按孔穴。凡用煨针,不能过深,深则恐伤经络;不可太浅,浅则病不能除。惟取中耳。”
龙小蝶趁展昭痛呼张嘴之际将手腕置于他口中,如君翊所言,展昭反射性地用力回咬,厚厚的纱布霎时染上了鲜红。
龙小蝶紧咬牙关,强忍住痛不吱声,切身体会着自己腕上与展昭身上同样或更甚之的疼痛。余光略过双目紧闭、俊脸已有些扭曲的男人,对展昭的心疼凝成水眸里的雾气,深深吐纳不让泪落下。屏气凝神认真听取君翊的讲述,得空的手尽职地递着所需之物,并不时给他擦拭额间的汗,以免滴到展昭身上。
待脓血放尽,君翊用药水帮展昭清洗、拭干并涂上血余炭,再取艾、燃而灸之。处理完,才发现龙小蝶之举,疼惜万分、静默无言地给她包扎好,两人一同从房里行出。
君翊问责的眼神扫过蓝钰瑶,见她难受懊悔的模样,一时不忍当众责备她的无心之过。转首慎重其事对众人嘱道,“熊飞这几天但凡仰躺、饮药、进食、着衣、离床…都必须有人帮扶,不能再有强烈碰撞,不能再让他自己使力。若再折腾,脓血迸发堵塞于心肺,恐有性命之虞。”
蓝钰瑶咬唇垂首,心中懊悔不已,原来她不及细想、冲动之下,真的扯动了展哥哥的伤口。这些时日,她定要好好照料他,以补己过。
龙小蝶难过又自责,“君大哥,谢谢你。”师兄高热方退,伤情未稳,她不该那么快出门的。
君翊深凝了一眼龙小蝶,知自己并没有立场表达他的心疼,只若兄长般叮咛,“仔细顾着自己。”言罢转身离去。
龙小蝶向刑风施礼,“刑护卫,展经略饮食、服药之事我会亲自照料,其它的就烦你担待。”
几次从旁看来,刑风细忖侠义庄的这位表小姐与经略的关系绝非一般,忙抱拳,“一切听从龙大夫安排,有劳!”
今日回时已听紫萱提及羌族第一美人到访。龙小蝶望向着异族服饰、身材高挑的明艳女子,料想便是蓝钰瑶,果真年轻靓丽,异域风情。心里佩服展昭,对着这么个热情率真、娇俏妩媚的美人儿,也不动心。又一阵暗暗欢喜,那男人是因她而拒绝别的女子。
蓝钰瑶向来自负美貌,乍看到龙小蝶,顿觉眼前女子实在美得过份,且气质温婉,心中倏然涌起隐隐的不安。
龙小蝶走过去,“蓝小娘子,兹事体大,这几日你可来探视,但务必不能妨害到展经略。否则,我会请你出侠义庄。”
蓝钰瑶本有防备,听对方这一番警告,兼之今日在展昭处的冷遇,及此刻对心上人的担忧…娇纵脾气上来,娇蛮反问,“本姑娘凭甚么要听你的?”
齐岳适时从旁解说,“蓝姑娘,这位是侠义庄的表小姐,回春居的女医。”
表小姐和大夫?蓝钰瑶心底的不安更甚,这样绝美温和的女子、日日在旁照顾,展哥哥会不会动心?展哥哥俊逸儒雅、文韬武略,她会不会喜欢上展哥哥?若她也喜欢展哥哥…那自己岂非更无胜算…
龙小蝶扫了蓝钰瑶一眼,等着答复。
蓝钰瑶自知理亏,虽心有不甘、气有不忿,但自己既非主人又非大夫,还借居于此,展昭尚在危急之际,亦只能点头应下。
医典所载:患者情况危急,当先用糜粥饮之,和药服之;以调和其腑脏调和,充其气血使形体渐安。再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
见蓝钰瑶颔首,龙小蝶没再费口舌,吩咐完紫萱去药房煎药,即到厨房熬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