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
翌日清早(展昭受伤第四日),蓝钰瑶离远见紫萱单独端着食盘往回春居行去,心里气恼,龙小蝶这么早便去了展哥哥那里?莫不是她原本就在展哥哥房里过夜?想到后面的可能,更是忿忿不甘。
思及昨日特意起了顿早,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满腔情意、一番心思,却无功而返。
想起展昭望着龙小蝶的专注与柔情,自然而然的亲密举止,又觉泫然欲泣。两年倾恋,难道终落个「错付情衷」?
追慕了展昭两年,凭什么龙小蝶一出现,就吸引了展哥哥的眸光?必是那龙小蝶借着女医之便,在展哥哥身体虚弱、感情薄弱之时,趁虚而入,勾引的展哥哥。
她爹爹新纳的小妾即耍了心机上位,龙小蝶定亦是如此!对她,籍着身份强硬地立规矩、放话要挟;对展哥哥,百般柔顺,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假惺惺让她可以探视,转个眼却独霸着展哥哥。她来龙小蝶便走,分明是以退为进、欲迎还拒。侠义庄的表小姐,手段果然高杆。
打小见着爹爹妻妾间的明争暗斗,当然晓得欲擒故纵能勾起男人的好奇心、激发其狩猎兴致,你来我往的接触相处,更容易擦出火花。感情当以真诚动人,处心积虑得来的终不会长久。她生来备受呵宠,从不需争;性子直率、不屑于使心作幸。未料龙小蝶这般两面三刀,胸有城府;展哥哥那样的磊落君子怕是难以招架。
越想越气郁难舒,摸出一锭碎银,瞄准了紫萱的手肘,正想运劲射去,迟疑间担心滚热的饭食直落砸在紫萱的脚;转念改为射向她的膝弯,想着有斜度错开,既达目的又不至于伤人。眼见紫萱吃痛欲倒手已松动,红唇上翘,水眸里露出得意之色。龙小蝶,看你还有没有早食喂展哥哥!
紫萱脚上趔趄、手中端盘里的碗碟倾斜而出,身子惯性往前之际,景天更快的用右手接住端盘旋了半圈、碗碟稳居其中,同时左手迅速扶住紫萱。因着速度太快,紫萱整个身子撞进景天怀里,一双小手正好攀着景天的肩膀,景天的手则揽在紫萱的腰际,两人身体隔着一臂之遥不至于过度紧密碰触。
得意在蓝钰瑶的俏脸上瞬间凝住,顿觉双眼要喷出火来,景天何时从她身侧行开、而那般快速去帮扶紫萱?瞧那紫萱虽是丫鬟,却颇有姿色,身段玲珑小巧,长得柔柔弱弱,楚楚可怜,这样的女子太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了。
瞪着如此贴近的两人,蓝钰瑶忍不住冲景天喊道,“景天,放手!”
景天望向紫萱,关切地问道,“紫萱姑娘,你有没有摔着?”
第一次与男子这般靠近,紫萱娇羞地摇了摇头,小脸飞上两朵红云,“谢谢你,景护卫。”
蓝钰瑶气鼓鼓的跑了过去,“景天,我要你放开她!”
没理会蓝钰瑶,景天接着问道,“脚可有崴到?是否影响行走?”
紫萱分别转动双脚,“右脚有些痛。”方才膝弯处像被什么东西砸着,一时错步、脚踝好似扭了一下。
“你抓住我的手,我先扶你到一旁。”景天左手扶住紫萱的右臂,让她抓住自己的手肘,把人扶到旁边的石凳坐好,将右手的端盘置于石几上,单膝蹲下,“紫萱姑娘,事急从权,我得查看你的脚踝,冒犯了!”
平常对自己千依百顺、呵护备至的景天,而今却为了个丫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还从头至尾没看过她一眼。蓝钰瑶气不打一处来,龙小蝶前脚才使手段勾引她倾慕的展哥哥,现在连紫萱也来诱惑她的景天。果真是主子丫鬟一个样,面上看着清丽纯洁,骨子里尽是些勾人的伎俩!亏她方才还忧心会伤着紫萱,这下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人制造了机会。臭景天,定力如此不堪一击,这般轻易给迷了眼。
紫萱揉着右脚膝盖,满脸迷然,“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吃痛起来。”
景天问责的眸光蓦地射向蓝钰瑶,见她心虚地垂首,便先转回去专注于紫萱的脚。
紫萱小脸轻红,“景护卫,劳烦你了!”
景天温和有礼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紫萱姑娘客气了!”说罢,抬起她的脚踝,脱去绣鞋,隔着刬袜细细检查各处关节。
景天为别的女子不听她的吩咐,景天为别的女子责怪她,景天对别的女子也那般温柔……蓝钰瑶贝齿咬着红唇,一时间眼睛酸、鼻子酸、心里酸,总之浑身都酸得难受。“景天,我讨厌你!再不要理你了!”转身跑了开去,手背朝脸上一抹,竟全是湿意。昨日撞见展哥哥那样抱着龙小蝶,泪水尚且只是在框里打转,还能呆在原地半晌;景天不过隔着袜子帮紫萱检查,为何她便看不下去、止不住泪?兼着忽如其来一阵心慌意乱,景天与紫萱…
不由自主回身一看,他没有追来,而是为紫萱按揉着脚踝,为她穿上绣鞋,帮她端早食,搀扶着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