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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殍(1 / 2)

月色无垠。

窗棂分割清辉,视线模糊间依旧望得到墨蓝天幕披垂四野,鹧鸪声声虫鸣寂寂,沈酒言遍体生寒。

她心中清楚,方才从万丈悬崖失足落空根本不是梦境。指尖瑟缩,试探着抚向双腿,温热的触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活着。

方才沈恪明明已经亲手将她推了下去——她以为就算平日再怎么冷眼相待,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起码还是有一点良心在的,谁料想他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惊惧与愤恨瞬间冲击得她耳畔嘶鸣心如擂鼓,短暂眩晕过后,她掐住虎口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

如今竟安安稳稳躺在沈宅,真就做梦一般,只是门柱上白花簇新,在狭小逼仄的仓房中尤显吊诡,她想起来,这幅场景恰逢一年前,娘舅葬礼之后。

若非受不了众人非议,只怕沈恪连葬礼都不愿办。薄薄一副棺木便停放在沈酒言起居的仓房内,起灵时一众人都乌泱泱涌进来,她脑海中霎时闪回私房钱被盗的记忆,沈酒言伸出手摸索自己压在枕下的绣囊,果然已经空无一物。

她盘算一遍数目,心头无可奈何,空落一阵惋惜。自从双亲去世,沈酒言在沈家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沈家娘子是改嫁过来的。先夫病亡,有媒人过来说沈家官人想续弦,成婚后不久就有了沈酒言,聪颖伶俐,沈家夫妻视作掌上明珠。

父亲还在时,沈酒言跟着他行医开药,渐渐地成了乡亲们口中的小沈郎中,倒是她的哥哥——父亲的原配娘子生沈恪时难产亡故,沈恪自小骄纵非常。每逢父亲要出门看诊,他都躲得远远的。开方配药也都是沈酒言在一旁打下手,偏偏现在沈恪却成了沈氏医方的传人,独占家宅不说,还扣下沈酒言的行头,强迫她继续留在沈家医馆坐堂。

娘舅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五年前来投奔沈家,平日里做些赶车进货的活计,前些日子马车在山路上遇到了暴雨,他被压在了巨石下面断了气,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女儿名唤昭昭,在沈家也是受尽欺凌……沈酒言被推下山崖前几日,昭昭就被嫂卖给别家做丫鬟了。

原本想把昭昭赎回来,一同离开沈家,谁料在路上便遭沈恪暗算,此刻重生,顾不上探究其中蹊跷,沈酒言暗下决心:不能再懦弱忍让,定要早日带着昭昭脱离苦海!

辗转反侧间,天色已然泛白,沈酒言实在无法安眠,索性换上衣衫朝厨房走去。

以往昭昭都会早早守在灶火前添柴火,家里的厨子在一旁备菜。挑开门帘,今日却只看见了那个枯瘦幼小的身影。

她未曾出声,女孩抱起两块木柴塞进灶膛,烟气缭绕更甚,熏得沈酒言轻咳不止。

“姐姐?!”董昭昭回过头来,看到那个瘦长高挑的身影,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呜咽着扑向她:“姐姐你走了好久啊……我还以为你撇下昭昭了……”

沈酒言的心脏抽痛,伸手为她理顺焦黄毛躁的发尾,眼眶潮湿:“姐姐去外县给人瞧病了。”

小女孩细软如同豆芽菜的手指箍得她生疼,她却极为轻柔地拭去昭昭脸上的泪珠。原本盛满愁绪的双眸忽然闪过一丝欣喜:“姐姐,你吃这个。”

半张糖饼微微发烫,昭昭献宝一样塞给她,满是期冀等着她吃下去。沈酒言却是如鲠在喉。

从沈恪当家之后,她和昭昭最多只有吃剩饭的份。沈酒言出诊坐堂日日奔忙,赶不上家中开饭,便只有些残羹冷炙。

她这般拼命替人瞧病,其实也存了自己的私心——若能多攒些银两,便可以早日置办一间宅院搬出本家。

如今钱财被盗,昭昭还在受苦,她心中酸涩不已却别无他法,思绪混乱间把糖饼掰成两半,同妹妹分食得干干净净。

昭昭还想从锅中给姐姐拿饼,沈酒言却拦住了她:“我去山上采些药材,不必再拿了。”

她背上背篓,叮嘱过昭昭无事时可以去自己房中看医书,便顾不得草深露重小径湿滑,朝山脚走去。

若交了好运,能挖到几株名贵药材也未可知,思及此脚步都轻了些许。霞光初现,田间已经稀稀落落有了锄地的人,看见沈酒言便停下手中活计打招呼:“沈大夫要进山采药去?”

她笑着应承几句,重生后的不安渐渐消散,看来她当真平静地回到了过去。

此时已近残夏,林木依旧繁茂葱郁,山中飞鸟掠过身侧时热气蒸腾。沈酒言走进一片盎然绿意,手中握着镰刀斩断茅草艰难行进。

在这样低矮的树丛中很难寻到什么珍奇草药,反而可能会惹上觅食的猛兽毒蛇。无奈若要上山其实别无他路,此峰平地而起,山势险峻,唯有这条溪水流经的山涧尚且算得上和缓,沈酒言踩稳脚下巨石,准备向上攀爬。

山涧空寂,唯余水声潺潺。

突然间野狗低吼,四下回荡起皮肉撕扯的爆裂声响!

沈酒言脖颈间阵阵发凉,一只手原本已经握紧藤蔓,此刻只有迅速摸起石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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