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伙计照顾稍做充腹后的彭成,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他见街口已有人抬来桌椅设了篷帐,准备后续架锅施粥。
他是有心帮忙赈灾。不过与入口吃食相关的事,初来乍到的他也难叫人信任,过去只徒增尴尬。彭成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是在泉州时,他心中感觉在相隔的府地,甘心认命地做个寡欲人。如今却与未婚妻相隔不过几十里③地,顺利的情况下行上半日也就到了。
他的心中泛起波澜:不知秀秀和众人们可好?
他打包起自己的行囊,查点了随身的钱财正准备出门。他不待退水便想前往金秀秀的住处,相信各方势力此时也无暇顾及他这个小麻烦,
忽然街上宗亲们所立的施粥点传来了几声哭声。
天灾无情,想必有人遇上了难处吧。彭成没有在意。
他下楼同伙计们道了别,走出门去。
伙计见他谦和有礼,便真心地劝留他:“小郎君,若无急事,再在此处留上几日吧。都是地方人,我同掌柜的说你是我亲戚,价钱与你少算一些。外头近几日,怕是会不太平。”
除了碎散的半吊钱藏在包裹中外,纸钱一部分叫彭成梳在发髻里,再用软幞头罩住,另一部分彭成用蹩脚的针线将其缝在了亵裤裤腰里。
因此彭成很是自信,他向伙计道了谢:“我尝在南下游历,此地淳朴世风与福建府对比相差无几,民皆安道乐业。小弟我身上也并无甚贵重财物,倒不惧会遇上贼劫。”
伙计大叹一口气:“今非昔比”。
他而后又凑近彭成的耳朵后压低生意说:“我们开店站铺的,坊间的传闻自是四通八达。我们这里得了消息,此次南下督办赈灾差事的皆非能臣,而都是秦桧秦太师指派的内臣。沿海地势低洼处灾民颇多难济,接下来几日情形如何一切未知,我劝小兄弟还是静观几日的好。”
天下尽晓秦桧的议和之名,赈灾此等苦差若没利钱他岂会亲指人办?用的还是与他交好的宫中内官。
到时候不论民间如何,官家信不信,但他想叫官家所知的消息一定能首先传入宫中奠定基调。
秦派簇拥者先得方向抱团,而后敢谏言者就如同散沙,自好被各个击破。
彭成闻此更是忧心,他要亲眼见一见,他挂心的人和人们,可都还好。
他将手一拱:“谢过阿兄的好意。在下还有急事需要先行离开,有机会再会。”
他便蹚着泥水走了。
起初的路比较难走。街道石板路叫淤泥堆的坑洼,彭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没多远,背上就叫汗浸湿了大半。
到中午时,一些高地已路出了路面,水深处也不过没过脚踝。哪怕已出了闹市,他也不用再担心跌入水田或河道。
他行至路边的一户民家,见主人卷起裤腿赤着脚正在门槛内舀水泼向屋外,便上前搭话:“抱歉叨扰了。我想搭船,可城中河道没有发现空的行船。请问此地行向江边的码头还需行多久?”
那人端着漆盆直起身:“向北走,再走几里地便要到嘞。”
他见这个胡子拉碴仍难盖住白净书卷气的青年,裤管湿透,没在水里的布鞋和袜一直会将湿气向上吸导起来,不免起了些同情心。
见彭成的嘴巴叫太阳晒的干裂起皮,此人便热情地招呼道:“小兄弟,我家中还有一缸净水。你在门口稍等,我去给你打碗水来润润喉,”
彭成连连作揖道谢。
喝过水更添了些力气,彭成不多时便行达了瓯江口的码头,雇得了行船:“船家,我要去新河。”
撑杆人回:“新河?从来没有听说过。”
彭成第一反应感觉不应该啊:“应是处商贸发展比较闻名的河道,请船家仔细想想。”
同船的另一撑杆人以为他在胡闹:“走不走?不走下船莫耽误我的营生。”
这…….
一时间彭成陷入了尴尬。他闭目回忆起金秀秀所寄信件的内容:“掩名至温州新河金家漆铺浣纱”。
他急切地问:“船家,附近可有与浣纱相关的地名?”
船家恍然大悟:“哦,你要去浣纱落霞潭附近的浣纱坊啊。那个地方有个晋女浣纱天明成布的传说,是很闻名。在太祖太宗朝的藩王吴越国钱镠治下,是有条引了城西南面的水新开出的南北走向的河。自此后城中水巷相通,西城内有了稠密的水网。”
彭成点头:“劳大哥启程。”
大江之上,此时过了洪峰,水流并不很湍急。
船夫自是个驶船弄潮的高手,一路沿着瓯江背着东海顺利地向西行去。
彭成却不行了。船划出没多久,他已是吐了一次。再不多时,他面迎眩目的日光,竟都能昏睡了过去。
“醒醒。”啪—啪—,船夫拍了拍他的肩。
见他面色煞白,毫无反应,粗汉子们忧心地没忍住,又拿